仙剑奇侠外传 — 霜汐墨舞

楔子

　　情 愿
　　繁星点点，跨越银河能否与你相见？
　　不怕遥远，只盼此刻飞奔到你身边。
　　往事如烟，魂萦梦牵，增添我心中思念；
　　纵然追寻万年，今生的情缘不变！

仙剑奇侠外传——霜汐墨舞

　　天空飘着昏沉的暮色，一道血光。茫茫一片银色雪原，望不尽头。到处纷飞的洁白雪花像是织了张雾网，将整个赤色搅了进去。叫人一走进，就会沉迷在瑰色当中，失了方向。
　　在这霞光中，平旷的雪地上依稀可见一串长长的脚印。脚印深一个，浅一个，可以看得出旅行者走得很艰难。若是平时，人们都会不以为然，认为是来苗疆观光者所留下的。可是今天不同往日，谁都不敢出门，又哪来的人？要说这原因，还得从两星期前讲起。
　　半个月前，苗疆还只是些许干冷，并无下雪。虽然已是冬至，但一些南方特有的植物还是开得艳丽。横竖武林的蜀山派大弟子秦剑、三弟子宏天乾和五弟子姜业刚好云游到此处。三人不禁为此而诧异。
　　“好个苗疆风光！这大冬天的居然有此等美景！”一位身着银色侠客装，披着黑色龙纹披风的男子说道。他看起来三十来岁，两眼炯炯有神，眉宇间含着一股英气。身后背着的那把有些年头的古铜重剑，让人认定他武功非凡。
　　“可不是呢！这次跟秦剑师兄出来还真没白跟！”跟在他后面的另一名男子看起来要年轻很多，满打满算也就二十。面容也要秀气些许，脸上还显露着年少无畏的稚气。说是男子，称为少年倒是更恰当些。尽管如此，灰色侠客装束、猩红色的长粗布披和时刻不离手的长剑，还是可以让人认出他的身份。
　　“业师弟怎可以如此说话！”不知怎么，被唤作秦剑的男子突然严肃起来，步伐也放慢了，“我们这次出来是为了除尽天下之妖魔鬼怪，怎可因此花下美景而失了大志！”
　　“是、是。师兄所言极是！”少年刚要开口，站在秦剑身边的剑客把话接了过去。他年纪比少年稍微大些，一身褐色的装扮更显他的老成，“天乾谨尊教诲！师弟，还不快快改过！”
　　姜业不吭声了，脸上稍露不快。秦剑偷偷向后瞄了一眼。
　　“不过，宁和之时还是得好好休息，这样才能劳逸结和。”
　　“是、是。师兄所言极是！”
　　三人此后再没有说话，静静地走着。狭窄的小路上，只能听到蝴蝶扑扇翅膀的纤声。一片桃花过去，大理城的牌碑现在三人眼前。
　　“总算到了！”
　　“要是我们能早日学会御剑飞行，就不会拖累大师兄了！”
　　“三师弟，这是哪的话！要不是这一路沿途走过来，我们能消灭那么多妖孽，积累这么多经验？要知道，苗疆并不是我们的目的地，只是我们旅行的折转点。”
　　“大师兄这话有道理！这一路的确让我长见不少！”
　　“师弟，师兄的话哪有没道理的？我们一定要向师兄好好学学！”
　　“三师兄，人皆为人，哪有完人？大师兄说的也不一定都对啊！”
　　“师弟，你怎能这般议论大师兄！”
　　“诶，业师弟说得没错。师兄我也有犯错的时候，可别把我当神般供奉。”
　　宏天乾见秦剑师兄也赞同姜业师弟，便不再反驳。
　　三人慢慢走到城门口，看守城门的是四个白苗族女子，头顶红巾，发系白珠，身扎朱绸，手持法杖及苗刀，好一副英姿煞爽。四人本是守在城门，很是悠闲，见到姜业三人，脸色瞬变，不由分说，即刻大打出手。姜业和天乾还没缓过神来，四苗女挥刀的挥刀，舞杖的舞杖，已经冲了过来。在她们的蛮横下，二人显得几乎无招架之力，连剑也来不及拔，皆慌了神。倒只有秦剑不愧是大师兄，经得起大风大浪，冷静沉着，面上毫无惊慌之色，也不出剑，只是待苗女逼近时才略略闪躲，速度极快，让处在上风的苗女乱了阵。这样闪躲了几下，苗女不禁有些气急败坏。
　　“哼！你们这些汉人武士，不仅三番五次地骚扰我们苗族。没想到，连所谓的武功盖世，也只是像耗子般的闪躲，有何能耐？”手持法杖的苗女停下了舞杖，撩了撩红巾中垂下的碎发，屹在城门口，剩下的三女见此，也退到她身后。听她的口气，像是那四人的首领。
　　“比前些天，跟他们一伙的中原术士还要令人讨厌！”手持双手长苗刀的苗女微微探出头来，两个长辫子因气愤而不停的颤动。
　　“说！我们白苗族到底跟你们有什么仇，谁指使你们来袭击我们？”另一到肩短发的苗女挺身一步，把手中的短苗刀挥了挥。
　　姜业和天乾趁着这空档，赶紧拔出剑，退到秦剑身后，摆开架式。没想到秦剑大声呵斥二人收剑回鞘，拱手上前半步。
　　“抱歉，我想四位姑娘误会我们了。我们只是恰好云游到此处，并无恶意，也没有和什么人是一伙的。”
　　正在此时，几道银光闪现在秦剑眼前，一个闪躲，几枚铜钱镖插在土中。三人不禁大叹好险，要知道，被这力道的镖掷中，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蛮月姐，不要听信他们！”她们中，年纪最小一个耍出暗器。俏丽的短辫，稚嫩的面容，真让人不相信她居然有如此好的暗器功夫！
　　“姑娘，你真的误会了！”姜业小心翼翼地说道。
　　“少废话！要是真汉子就刀剑底下见高低！别尽使些阴险奸诈之计！”苗女首领一副不可凌视的样子。
　　“没错！你可知道你们在水源里放毒，害死我们多少族人！亏我白苗族还一直对你们汉人那么好！还我族人命来！”那长辫苗女尤其气愤。
　　“今日，我们司月四巫将为族除害！”
　　“师兄，看来和他们说是说不清了！”
　　“五师弟说的对，还是先将他们打败再说！”
　　“出门在外，少惹事生非，不得乱伤无辜，给蜀山添污！”
　　“可是，师兄……”
　　姜业话还没说完，秦剑一个流星大步，上前打掉他们的武器，随后又扔下自己的剑。
　　“在下蜀山派大弟子秦剑，此为三弟子宏天乾、五弟子姜业。我们只是云游此处罢了，在此停留数日即会离开，与任何人没有关系。若姑娘不相信，现在我们手中皆无利器，可以进城与否？”
　　四苗女有些迟疑。
　　“要是姑娘愿意，我们可以帮助击退来前袭击苗族的恶士。”
　　“蛮月姐，这……”
　　“焱月，去，找族长秉明情况。”蛮月首领小声对使暗器的苗女说，苗女一下子跃回城。看来那叫焱月的苗女不仅暗器使得快，动作也敏捷得很！
　　“羯月、祺月和我守在这儿。”蛮月又小声对身后两名苗女说。
　　“也许你们是和他们没有关系，但是情况没弄清楚前，恕我不得让你们进去。要是你们强行进入，那我们司月四巫就得罪了！”蛮月的口气软了很多，但仍透着股硬劲。
　　“那就烦劳姑娘秉告了！”秦剑这才放松警惕，转过身来，“师弟，我们就暂且等等吧！”
　　一会儿，焱月回来了，她和蛮月嘀咕了几声。
　　“好吧，大家站开”蛮月吩咐焱月、羯月和祺月留下驻守城门，“三位公子，先前多有得罪，请跟我来。”
　　“不打紧的，误会而已。倒是让我们见识了一番白苗族的高强武艺。”
　　“三位公子，实不相瞒，我们也并不是对汉人特别歧视。只是三天前术士留下遗言：三天后，将派出三名武功盖世的剑客，一举歼灭白苗族。”蛮月带他们到了族长居住的宫社，随即停了下来，“因此白苗族才派了我们四姊妹驻守城门。我们四姊妹，盖蛮月、盖祺月、盖羯月和盖焱月是盖将军的妹妹，武功在族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号‘司月四巫’。族长对这事的重视你也可想而知。”
　　“原来如此，我们刚好三个人，所以才被误认为……”
　　“不错，姜业公子。这些术士武功到是没什么，但是极其阴险。他们在水源处下毒，想毒死我们全族人。好在我们白苗族人自小都接触过毒物，对这些有免疫力，才大大减少了死亡人数。不过还是有许多人丧身于此。”蛮月的脸上写满了悲痛。
　　“这实在是太卑鄙了！”
　　“由于我们对汉人不太了解，所以三位公子若是愿意帮助我们，我们一定大大酬谢。”蛮月指了指宫社，“现在，我带你们去见族长，请三位公子一定多多帮助我们族长。盖蛮月先谢谢三位公子了！”
　　“盖姑娘不必客气，这是我们蜀山弟子应尽的职责。”
　　三人随蛮月穿过大堂，上到二楼，走过悬廊，这才到了族长房。
　　“族长，我将他们带来了。”盖蛮月站在门前秉告。
　　“进来吧。”这声音不仅是女声，而且出奇的年轻。三人正为此而惊讶，蛮月已卷起门帘，示意他们进去。
　　三人不知怎么的，有些踌躇，在蛮月的催促下，才慢慢走了进去。族长房是间简朴却宽敞的屋子，正中央摆着一张大桌子，族长正坐在桌前，不知在看些什么。
　　“族长。”
　　“蛮月，辛苦你了，你可以退下了。”
　　“是。”
　　族长站起来，走到三人面前。三人惊讶极了：白苗族族长居然是位三十岁样子的女子！从族长到“司月四巫”，三人不禁纳闷，难道白苗族的女子都特别厉害？
　　族长身穿一裘火鼠灰长裙，头戴珍珠凤冠，乌发束在冠中，耳上镶着银缀，胸前挂着银环链，柔美中带威严。不愧是号令三军的白苗族女杰，尽显威仪。
　　“在下白苗族族长南辕王，三位是？”族长轻轻点了点头，以示礼貌。
　　“蜀山派大弟子秦剑。”
　　“三弟子宏天乾。”
　　“五弟子姜业。”
　　“之前城门口的事，实在得罪了。本族的事，想必三位也有些了解。还请三位公子帮帮我族。”
　　“族长无须客气，就算您没提起，我们也会主动要求帮忙的。这是我们蜀山弟子应尽的职责。”姜业握拳上前。
　　“蜀山派……果然是横竖武林的正派……”南辕王略低头自语，随即抬头，“既然你们肯帮我族这个忙，就还请诸位耐下心来听我讲讲事情的来龙去脉。”
　　“愿洗耳恭听。”天乾应和道。
　　“一星期前，几位自称是云游术士的汉人来到了大理城。他们白天就表演好些术技，引人们观看赏钱；晚上就住在汉人开的客栈中。就这样过了相安无事的两天，我们也没怎么注意他们。第三天，他们离开了大理，说是云游到其它地方。次日，突然全族病的病倒，死的死去，只有几人尚且安好。我们赶紧请祭司为大家施法，医疗。最后才弄清楚是水源被人放毒了。我们白苗人对毒物可不是一般的熟，很快查出是极其罕有的毒药毒龙胆，而在术士的房里找到同样的毒物。
　　“我们立马派出盖轩将军和司月四巫，追缉术士。那几个术士武功倒是不怎么高强，几下就拿下他们。将军本来想活捉带回，再审问清楚，没想到几个术士即刻饮毒自尽。临死还在狂笑，说这只是一个序曲，三日后将派出三名武功盖世的剑客，一举歼灭白苗族。
　　“我们对此当然不敢怠慢，虽然他们是说三日后，但从当天起，城门就由司月四巫不分昼夜轮流驻守，城里也是提前告诉了祭司。好在城中死者不多，不然的话，白苗真得垮了。
　　“三天后，也就是今天，三位来到大理，我们误以为是他们所说的剑客，于是兵戈向往，实在抱歉。
　　“至此，就是整个事情了。”
　　族长显然对这样的长叙感到疲惫，长长吁了口气。
　　“请问，我们该如何帮助白苗族？”秦剑略有所思道。
　　“驻守城门就交给司月四巫，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问她们。你们先去休息，等有状况再通知你们，到时候就拜托你们出面了。”南辕王终于放下心来，一副轻松，“城里有片汉人住的区域，有汉人的客栈，没事也可以到城里走走，把这片紫竹牒带上，要调查什么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族长把怀中的紫竹牒递给了秦剑：“我相信你们！”
　　“谢谢族长的信任！”
　　“阿湘，带他们去大理客栈。”随着族长的唤声，一名汉人女子领着三人拱手相退。
　　下了宫社，秦剑跟在阿湘后头，正盘算着怎样问问这位姑娘一些关于白苗的事，慢慢吞吞地走着，另外二人不敢跟太前，也不敢丢太后，尾随着秦剑。加上宫社前只有几名把守的卫兵，极其安静，气氛显得不太对。姜业和天乾对大师兄的样子深感怪异，而秦剑只自顾自地想事，不料阿湘倒是先讲了起来。
　　“三位公子，我叫龚湘，大家都叫我阿湘。我是大理白苗的汉人领事，三位公子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阿湘表现得落落大方，毫不拘谨的个性真有点不像是汉人女子。
　　三人没料到阿湘竟有个苗女般的个性，大大吃了一惊。
　　“三位公子不必吃惊。阿湘我从小在苗疆长大，个性还不坏。三位公子不必拘束。”尽管阿湘扎着长发束，身着鹅黄色的汉服长裙，长着一副小巧玲珑的样子，可说话的口气怎么听怎么不像个汉家姑娘。倒像极了热情如火的苗族女子。
　　姜业和天乾对望了一下，随即又扭头看着秦剑。秦剑虽然面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神情，说话还是小心翼翼的。
　　“有些白苗的事，不知能不能问。”
　　阿湘略迟疑了会儿：“我虽然是汉人，但我不能做些有损白苗利益的事。公子问的事儿如果阿湘可以回答，自然是好；如果阿湘无法回答，请公子理解。”
　　“这个在下自然知道，只是想问问族里面的关系。”秦剑不禁在心中大呼阿湘聪慧，难怪年纪轻轻的就是汉人领事。
　　“这个简单。”阿湘一下子放松了警惕，“白苗族族长南辕王，有一14岁女儿——白苗族少主阿敕。族下有总将军盖轩。军下主将为盖轩将军的妹妹“四月司巫”。即将与你们同行作战的是“四月司巫”，因为盖将军要和诸位长老及族长商议对抗黑苗族的事。”
　　“族中还有一名地位极其高的人物——白苗祭司。她的地位甚至比族长还要高。白苗和汉人不一样，其实汉人所憎恨的妖魔鬼怪，有些其实是善的，更甚是神妖族，也是白苗供奉的神。要是惹怒了他们，可是会遭天谴的。女娲族就是其中之一。白苗祭司为圣女一女相传，全都为女娲后裔。这一代传到圣女青儿。祭司负责祭法之事，极其重要，虽然三位有紫竹牒在身，但还请不要打扰圣女。大战在即，圣女必须在……”
　　三人正聚精会神地听着，阿湘讲到这里，突然愣住了。
　　“对不起，阿湘讲得太多了，请各位忘了我说的话吧！”
　　姜业和天乾有些不知所措，但秦剑却对二人使了个眼神：“我们三人刚刚什么也没听到。”
　　“那么，我带三位公子到客栈吧。” 阿湘不再作声，转头带三人离开宫社院。一进城区，三人不禁给大理繁荣的景象惊呆了。
　　主街区上到处是商铺，来来往往的行人匆匆忙忙。有含着汉人小摊卖的糖葫芦的小孩，有拖着布娃娃的汉家姑娘，有蹒跚的老婆婆，有风华正茂的青年……路两边的建筑有汉式的，也有苗式的。各种招牌，颜色，风格，在这片绿荫红影的南国风光中汇聚、融合。这番景色实在很难想象。路上铺着碎石块，一个一个的，圆圆大大，色彩不一，被行人来回磨踏，成了一个个光滑发亮的鹅卵石。在这无杂色的阳光下，石块泛着一层层光晕。尽管街上喧闹声不绝于耳，但姜业还是有种踏在仙境般的感觉。那清脆的响声，好像他能从杂声中，清清楚楚地分辨出来。光芒撒在地上，不知怎么的，好似被什么东西反射了回来，不偏不倚地照在他的脸上。一个淡淡的人影，越来越清楚地映在他的眸中。
　　他被眼前迷朦的影像陶醉了。好美的女子！他在心里惊呼。
　　她脑后挽着两个对称的发髻，上面扎着一对白色的绒球，身后披着一头长长的银发，微风轻轻地吹动，若有若无地折射出一缕缕银月似的白光。
　　额前，围着一圈雪白的绒缎，几撮留海零乱地散在上面，却不失为一种俏丽。绒缎上坠下两条赤血珠链，松松地绕过长发。
　　脸上，不施粉墨，白璧无瑕般。一双充满灵气的黑珍珠，缀在含着无尽柔情的弯眉下。两片朱唇只是微微咧开，嘴角挂着一丝含蓄的淡笑。
　　一对深红色的絮碎吊在双耳下，白嫩的颈上戴着一串赤血珠，衬在肩上的绒缎披肩下，显得无比潇洒。
　　女子从穿着打扮上，看不出来是什么人。她上身穿着四层右岔式和衣，挎口上绣着一排曲形的花纹，胸前佩着武士才有的轻盔。她屹立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却穿着短袖的外袍。露在外头的半截手臂上，裹着一裘白色的皮护手套，从手肘一直裹完，只有手腕露出。
　　她背着一把雕着奇异的纹案的银弓，以及一个白色的箭筒，里面装着有特殊装饰的箭。任何对武功有些研究的人都应该能看出，那是把极好的弓。真有点像传说中的一种神妖族的秘宝。
　　姜业不知道他为什么能看到这些，他也无暇去想了。他的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前方。她抬起了头，她向他微笑。一片冰雪中，她静默着，从上到下散发出英气，却遮盖不住她心底间的似水柔情。
　　突然，一阵刺眼的光芒向他射来。他不由自主地去遮掩，但眼睛，却怎么也不肯闭上。他多想再多看她一眼！一刹那，光消失了，她也从他眼中消失。他抑制不住疼痛，蹲了下来，然而，脸上更多的是失望。
　　姜业再次抬起头，希望能再看到些什么。可是，她的身影像人间蒸发般，再也找不着了。但是姜业却还是不顾一切地冲向前，渐渐地，好像有一缕华光射入了他的瞳孔，渐渐地，又有一缕。他欣喜若狂地飞奔。华光，完整地出现在他眼前。他停了下来。光源就在他的眼前。那她的身影呢？她的身影呢？他在心中呐喊，但那是无济于事。他继续走向前，捡起了那发光的物体。
　　是一块玉佩，上面隐隐约约映出两个字：织泉。玉佩上绑着缎带，缎带絮上还栓着一个纸包。
　　“姜业！”
　　姜业还没回过神来，天乾已经怒气冲冲地站在他面前了。
　　“你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天乾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你知不知道为了找你我几乎跑遍整个大理！”
　　“我……我看见很奇怪的东西。” 姜业也不知道应该从何解释起。
　　“奇怪的东西？算了，别解释了，师兄都已经到客栈了，先去和他会合再说！” 天乾不由分说，一把拽住姜业直往前冲。
　　“可……可是” 天乾的速度可不是一般人能及的，他拉着姜业跑，姜业真有些受不住。一股眩晕感升了上来，他赶紧趁还清醒之余，将玉佩和纸包塞入怀中。
　　
　　大概也就是一阵风的速度吧，天乾与姜业到达了大理客栈。姜业好不容易使自己神智清醒了些，还没来得及打量打量汉人街，就被天乾拉了进去。
　　“天乾师兄，用不着这么急吧，我自己能走路。”姜业一边被天乾拖上楼，一边不满地喊到。
　　“等你上楼，敌人早就打来了！”天乾一下子把他拽进了房间。
　　
　　秦剑正坐在房间内喝着茶，看见两人进来，放下了茶杯。
　　
　　“业师弟，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跟丢了？”秦剑眼中透着责备和担心。
　　“我……我走在半路……看见……看见奇异的景象……结果就……”
　　“哦，原来是这样。呵呵，业师弟你给骗了。”秦剑突然笑了起来，“这是‘海市蜃楼’，是苗疆特有的奇观，没什么大不了的，师傅曾经给我讲过。”
　　听到这，天乾也笑了起来。惟有姜业还是闷不作声。
　　“但是我在地上发现这个东西……”姜业将纸包扯下来，拿出来，而玉佩却还留在怀中。不知怎么了，尽管师兄已经告诉他这是‘海市蜃楼’，可他总有种预感。预感确有这样的女子，预感这玉佩是她的。
　　
　　秦剑打开了纸包，突然，整个脸色都变了。
　　“什么！”
　　二人对秦剑的反应十分惊讶，都不敢吭声，只是默默地看着。秦剑小心翼翼地抓起纸包里的一点什么东西，嗅了嗅，然后又放下，折好纸包。过了好久，才站起来。
　　“我已大致弄清楚了，现在就只剩核实了。我们走吧！”秦剑一个大步垮了出去，突然又回过头来，“业师弟，你立了大功。”
　　“我？”
　　天乾笑着拍拍他的肩：“走吧！”
　　
　　两人紧紧地跟着秦剑，虽然谁也没说，但步伐之快就可以感觉出事情的重要。三人再没有心情去观赏大理风光，都在思索着。不知不觉，到达了城门。
　　
　　驻守城门的还是四月司巫。她们看见三人走来，行了个苗礼。随后，蛮月站了出来，示意另外三人继续驻守。
　　“三位公子有什么事？”
　　“蛮月姑娘和那几位汉人交过手，在下想请问一下他们的武功特点。”秦剑也站出来一步。
　　“说到这个，其实我也很一些汉人交过手，但从没看过他们那样的打法。好像是故意横冲直撞，败给我们。而且怎么说呢，他们的武功不太像是汉人的武功，除了也是用剑外，其它倒是很像黑苗族的……”蛮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整个身子一惊。“难道！”
　　“一切只等他们的到来。”秦剑直径走到了望塔下，坐了下来。“静观其变。”
　　天乾和姜业明白师兄的意思，跟着坐了下来。
　　蛮月起初有些激动，随即又平静下来，回到驻守的岗位。
　　
　　七个人就这样等待着，可他们哪知道，他们正在等待一场血腥的暴风雨。
　　
　　夜幕降临了，大理城恢复了安静。而这样静谧的深夜，却突然刮起了大风，漫漫黄沙毫不留情地向他们袭来。几道光影过后，三名身着夜行衣的武士出现在七人眼前。
　　天乾和姜业正要冲出去，而秦剑却拦住了他们：“看情势！”
　　
　　四月司巫即刻和三名黑衣人大打出手，可无奈那三人功夫实在了得，四月司巫尽只有招架之力。眼看那三人已胜利在望，可就在这时三人突然撤退。四人很不解，但还是准备跟上去。
　　
　　“城门要留人驻守，我们三个去。”四人反应过来时，秦剑等人早已没了踪影。
　　
　　“可恶，那三个氯说降资鞘裁蠢绰罚　甭路藓莸仄擦似沧臁?br>
　　那三名黑衣人虽然武功不错，可根本不是三人的对手，三下两下就制服了他们。一名被生擒后立刻自尽，只剩两个。
　　
　　“哼！你们根本不是汉人！”秦剑三人，一人一剑，抵在两名黑衣人颈上，“其实你们是黑苗人。黑苗和白苗之间的纷争已有几百年了。白苗接纳了汉人，使经济文化一度得以发展，你们这次的计划实际是像挑拨离间，我说的没错吧？”
　　
　　两名黑衣人还是一声不吭。
　　
　　“你们在水源处放的毒，不是一般的毒，而是极其罕有的毒龙胆。毒龙胆有一种奇怪的特性，如果中了七大蛊毒，服用后可以解毒，如果没中七大蛊毒，服后会立即毙命。你们在白苗不能没有水喝，所以你们要先服下蛊毒。然而你们为了保险起见，将七大蛊毒加以另外毒物混合起来，再服用。殊不知这样就成了黑苗独一无二的毒药，这就是证据，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天乾和姜业总算恍然大悟。
　　
　　突然一名黑衣人开口说话了：“大侠……大侠……饶命……其实……其实……我们是……是有苦衷的……”
　　
　　虽然三人都是正义人士，但还是不愿滥杀无辜，草菅人命。
　　
　　“说！”
　　
　　“我们黑苗……其实……是……是被妖怪……占领了……他……他们要……我们去……去灭了……白苗……我们……也……也不能……反抗……所以……”
　　
　　虽然三人还不至于到听信一面之词，但还是不禁动了心。
　　
　　“说具体点！”
　　
　　“在……在西南地区……有……有一个……终年积雪……积雪的雪国……叫……叫雪犬国……我……我可以……带……带你们……去……不……不过得快……快点……天亮前……如果……没有……没有人去报信……他们就会……就会将黑苗……和白苗一起灭亡……”
　　
　　话毕，那名黑衣人就气绝了。
　　
　　“可恶，居然给吓死了！”秦剑大怒，把剑指着另一人，“你知不知道？”
　　
　　“知……知道……知道知道……”
　　
　　“快带我们去！”
　　
　　三人拉起那名黑苗人，往西南飞奔。
　　
　　过来大概半个时辰，他们终于踏上了雪国的领土。漫天的雪花不禁使姜业想起了那个幻像。难道，她在这里？
　　
　　“业师弟，你看好那名黑苗人，就在这里等我们。里面实在太危险了。如果两个时辰后我们还没有回来，你就赶紧带着这个人回白苗。等白苗处理完这件事，你就赶紧回蜀山，记住了吗？”秦剑郑重其事地看着姜业。
　　
　　“不行，我怎么能丢下……”
　　
　　“业师弟，我们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们啊！”天乾十分严肃。
　　
　　两个人都望着姜业，脸上带着些许意味深长。
　　
　　业师弟，也许我们……你自己要坚强……
　　姜业，我们从小一块长大，我不会忘记我们的手足之情……
　　师兄……
　　
　　“走吧！”秦剑一声话下，两人即刻没了影。
　　
　　“师兄！”
　　
　　雪地上，呐喊声不断地回荡，回荡，好像是三个人的心在撞击着。
　　
　　姜业很快清醒了回来，拔出剑，押着黑苗人，丝毫不敢怠慢。
　　
　　“哈哈哈！”黑苗人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什么正义，今天还不是败下！哈哈哈！”
　　
　　“你说什么！”姜业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可恶！自尽了！”
　　他一把扔下黑苗人，思索着他的话的意义，回忆着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情。
　　
　　“难道说？”
　　
　　姜业一个健步奔向师兄离去的方向，突然听到从远处传来的声音。
　　
　　“我们今天要代白苗来收拾你们！”
　　
　　“糟糕！已经迟了！”姜业大呼不妙。可这雪国地形十分奇怪，再加上大雪纷飞，声音的源处根本分辨不出。他只好一边跑一边叫。
　　
　　“师兄，师兄，我们被骗了。雪犬族是白苗供奉的神妖族啊！师兄！”
　　
　　突然，在白苗族的上空出现一大片浮云。整个天空即刻变得浑浑噩噩。慢慢地，浮云中现出一只巨大的神犬。刹那间，神犬的眼变成赤红赤红的，天地开始动摇。又一瞬，原本还一片南方风光的苗疆即刻变成的寒风凌厉，大雪纷飞。
　　
　　“完了！这下不仅白苗会出大事，而且白苗和汉人之间的关系就会毁了！”
　　“师兄，快停手啊！”
　　
　　他满雪地地乱跑，可怎么也找不到两人。终于，他看见师兄的背影了。他赶紧冲上前。
　　“师兄！”
　　
　　眼前的这一幕使他惊呆了。他看到的幻像中的女子，浑身是血，奄奄一息，躺在地上。而师兄的剑上，正沾着血。
　　他愣住了，不知所措。
　　
　　“姜业！你这个叛徒！”这是他受到致命一击而晕倒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他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时，他睡在一张银白色的床上，那名女子正在照顾他。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女子喜极而泣地看着他。
　　
　　后来，女子告诉他，他在那时呼唤着她的名字：织泉，将她的灵玉还给了她，于是她的灵力得以恢复，带着他回到了雪城……
　　后来，女子还告诉他，她是雪犬族的少主……
　　后来，女子还告诉他，妖，其实不一定无情又可憎……
　　后来，女子还告诉他……
　　后来，他明白了很多很多……
　　后来，他的伤养好了……
　　后来，他说她是用纤纤清澈泉水，织出来的人……
　　后来，他在雪犬族得到了七星剑……
　　
　　后来，他们相爱了……
　　……
　　
　　后来，蜀山派掌门人在重病中，给他这种背叛师祖的行为气死了……
　　后来，秦剑登上掌门人之位……
　　
　　后来，姜婉儿在锁妖塔中出生了……
　　
　　后来，圣女青儿嫁给了黑苗族王子……
　　后来，白苗南辕王退位，女儿阿敕南蛮王即位……
　　后来，盖轩将军去世，女儿盖罗娇成为将军……
　　
　　后来，一名青年和一名少女为了救锁妖塔中的一个女孩，锁妖塔倒塌了……
　　
　　后来，他们看到了１８年前姜业在锁妖塔前看到的景象：一簇簇霜雪飘落在如长龙般的泉汐上，寒风呼啸，满天颠狂的墨樱漫天飞舞着……也许是情至深处，才会有——霜汐墨舞
　　
　　后来……

（完）

仙剑奇侠外传——霜汐墨舞•续•未完结的梦

　　我的名字是姜婉儿，我出生在一个谁也不敢想象的地方——锁妖塔。没错，一个群魔乱舞的地方。我不怕，因为我算是半个妖怪。
　　
　　小时候常常问妈妈我算什么，妈妈总是哭着重复着一句话：害苦了你，孩子！这不是你的错！但她临死前给我留下的遗言却是：记住，你不比别人来得差。
　　我一直不能理解这两句话的意思。
　　可等妈妈真的离去时，我才明白。
　　
　　我有妖怪的一半血统——我的妈妈是令人敬畏的纯血统犬妖，这一点可以令全部的妖怪对她敬畏三分，妖也是分三流九等的！我有人类的一半血统——我的爸爸是另人敬畏的蜀山剑士，这一点可以令人们都尊敬他！按照这么推论，我应该是受人和妖尊敬的优良混血儿。但是错了，全部错了。我受人和妖的两方厌恶。
　　
　　两边都没有我的位置，就因为我是个半妖半人。
　　
　　我靠着自己的力量为自己制造个容身之地，因为我只能这样做，可等我活到今天时，我才发现，我已经是孤零零的。
　　
　　原来到头来都是一场梦！
　　妈妈曾经跟我讲过他和爸爸之间的故事，其实那也是一场梦，只是梦中多了个结果——我。
　　我的梦还没有完结，完结之时，就是我生命结束之时，这点我很清楚。
　　我真的很辛苦，太辛苦了，真的好想休息。
　　
　　今天，我遇见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她们好像是来救塔里面的某个人。能令他们这样，一定是个很重要的人吧！没想到他们真的救出来了，并且将整个塔毁灭了。
　　我自由了。
　　可那又怎样，天下何其之大，却没有我的位置。我只是个多余的。
　　
　　妈妈说的没错我不比别人来得差，可我就是多余的。的确，这并不是我的错，也不是妈妈和爸爸的错。错就错在这个时代。
　　
　　还好，我还可以活在梦中。
　　
　　我的梦还未完结。

（完）

附送：女主角织泉的设定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