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遗书 – 第十回 问罢流云潭 书生醉指路
来到山下，小小放出仙儿道：“又可以装酒了。”
王怜鄙视道：“一天就知道喝。”
小小不屑道：“你懂什么？半梦半醒看世事，清清楚楚游人间。”
王怜道：“切，骗鬼呢你。那我问你，你知道到哪里去找我爷爷？”
仙儿正想说：“流……”
小小一把捂住道：“嘿嘿，你什么都不用问，问我也不会说，只管跟我走。”
王怜问道：“流什么？”
小小笑道：“别问啦。”说完拉着仙儿向渝州去了。
小小有意作弄王怜，于是把她带到那曾经闹鬼的百膳楼去。这里已经不同上次来的样子了，如今的百膳楼满堂坐客，人熙人攘，那招牌赫然改成了“客来客栈”，那台上唱的是《大闹天宫》，台下嚷的是青衣彩旦。正是：彩带高楼挂，折扇展灯下。佳人劝一杯，捻须开颜华。翡翠樱红鸡，琥珀糖醋鱼。尤隔东窗外，垂涎三千里。
三人刚进门就有小二迎上来让三位客官里面请。
小小道：“里面消费太高，就不去了，我想见你们掌柜。”
那小二道：“那好，我带你们去。”
走到那掌柜面前，那掌柜还在忙着低头算帐不曾看到小小。
小小望天说声道：“那年这里闹妖怪时没这么热闹哦？”
那掌柜一听有人揭短，抬头看来，原来是小小，于是满脸堆笑道：“蜀山华大仙，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小小道：“嘿嘿，妖风、妖风。”
那掌柜嘘道：“小声点，客人听见都不来了，里面雅座请。”
正请时，那掌柜望见了王怜奇道：“你不是娥眉那无能的女弟子吗？”
王怜一听大怒：“你说什么，谁无能了？”
仙儿和小小笑道：“不是无能，是她运气不好。遇到个道行高的妖怪，还遇到个道行更高的竞争对手。”
那掌柜一听也笑道：“竞争对手变成私奔的小情人了。”
小小道：“别胡说，要招待我们快带路。”
掌柜突然又看到了仙儿于是又道：“华大仙真是艳福不浅啊，两个天仙般的女孩陪伴。”
小小道：“嘿嘿，当年本来也有个陪你的，你自己不要。”
掌柜呆道：“什么意思？”
小小道：“没什么，我念咒呢，快去雅座。”
三人随那掌柜进了雅座，还未坐下，掌柜就呼道：“快上菜、上菜。今天我坐庄招待几个贵客。”
不一会，那菜就陆续端了上来，有水晶肘子、香酥排鸭、油爆双脆、清蒸鲈鱼仙儿早开始大吃特吃哪还有淑女的样子，王怜更不用说，本来就不太矜持，现在更如土匪下山一般。
掌柜看着那样子对小小笑道：“看你把两个姑娘家虐待得，狼吞虎咽的。”
小小道：“你也看到她们什么样儿了？该知道我受什么样的虐待了吧？”
那王怜道：“娥眉山上都吃素，当然今天要大吃特吃了。”
仙儿也道：“每次跟小小出来，都是吃馒头饼子的，好久没吃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小小喝了一杯，摇头道：“哎~女人猛于虎啊。”
酒过几盏，小小问掌柜道：“我今天来这里呢，也不是想来骗顿饭吃，主要是想找你打听个事。”
掌柜道：“没问题，自从大仙你帮我捉走了妖怪，我这里生意红火，客来如风，小的也经常听到些江湖消息，不知道大仙你要问什么？”
小小道：“向你打听个地方，哪里叫流云潭。”
掌柜想了半天道：“什么桃花潭，明月潭、飞流潭我都听说过，惟独没有听过你说的流云潭。”
小小沮丧道：“本以为你可以提供点线索呢。”
掌柜道：“我也很想帮忙，不过的确那地方太偏僻，我不曾听说。”
于是小小也不再多说，继续吃饭。
酒足饭饱，三人起身道：“掌柜多谢你的款待，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告辞。”
掌柜忙道：“怎么三位不多住两天，我这里和以前可不一样了。”
小小道：“不住了，不住了，我们还得去找流云潭呢。”
掌柜留不住，于是道：“既然这样我送三位。”
三人便沿着走廊出来，这时听到有人作诗道：“去年春还早，误入桃林道。唐突遇佳人，两对相颜笑。如今春已老，佳人何去了。问罢流云潭，空余桃花少。”小小听到流云潭三字，立马寻声望去，只见东边院子角落里一个醉书生正在仰头猛灌。
小小见了问掌柜：“此人是谁？”
掌柜道：“是我远方的侄儿，本来住在乡下，前年要上京赶考所以到我这里来。”
王怜问道：“那后来呢？”
掌柜继续道：“后来呢？后来听说他考中了进士，但为官不到几月就自己弃官走了，后来再到我这里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每天除了帮我记下账目、写写菜谱就落拓喝酒。”
仙儿对小小道：“他刚才说到了流云潭，我们去问问他。”
王怜道：“只怕这人疯疯癫癫的也问不出个东西来。”
小小道：“疯？谁说他疯？别觉得喝酒的都是疯子，我听他的诗，思路清晰，情感丰富、顿挫有力。疯子会说得出来？”
王怜无可辩驳。于是小小向那醉书生走去。
那书生见三人过来，也不搭理，只管喝自己的酒。
小小走到当前正想作揖，王怜却大声道：“喂，酒鬼，快告诉我们流云潭在哪里？”
那书生瞟了她一眼自语道：“面如梨花粉欲滴，出语却如破风琴。”
王怜大怒道：“你找死吗？敢说我坏话。”
正要拔剑，被小小将剑推回剑壳。作揖对书生道：“适才听兄台之诗蕴涵深意，似乎对诗中的那佳人情有独衷，但不知道为什么失去了联系？要是兄台带我们去流云潭，或许我们可以帮你找到她。”
那书生眼睛一亮抬头道：“好好好，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容易，没问题，我带三位去流云潭，三位帮我找佳人。”
说完那书生先起身走了，三人辞了掌柜也跟了上去。
三人一起走了几日已经渐渐熟识，那书生原叫赵惠，去年考中进士，在朝中理事，但看不惯官场作风自己辞官走了。
这天，王怜问赵惠道：“书呆子，你怎么知道去流云潭的路？”
赵惠道：“去过当然知道。”
王怜又问：“你干吗要去哪里？”
赵惠道：“路过。”
王怜再问道：“你去哪里路过？”
赵惠道：“上京城时路过。”
王怜还想再问，小小道：“你能不能一次问完？真是罗嗦。”
王怜白小小一眼道：“好，我就一次问完。”然后转头对赵惠道：“你是哪里人氏？为何去京城？怎么到了流云潭？又为何离开京城变得疯疯癫癫？”
那赵惠一笑道：“我是四川合州人氏，上京赶考误入一片桃花林，一个仙子把我带出就到了流云潭。之后我与那仙子接成夫妻，她叫我不可上京赶考，我当时答应她，但我没抵挡住功名的诱惑，偷偷的上京去了。考中进士后，在朝为官才发现官场的黑暗，我不愿同流合污于是辞官归来，再去流云潭找我妻子，她已经不在了。于是我整天借酒销愁，终日不醒。”
王怜听后道：“你妻子不在了是什么意思？她还活着吗？”
赵惠道：“去她以前住的地方找不到她，但不知道是否还活着。”
仙儿道：“一定活着的，到了流云潭我们大家都帮你找。”
王怜道：“你既然答应她不上京赶考为什么还去？她一定是为这个生你的气。”
小小道：“我看没这么简单，废话不要多说了，我们继续赶路。”
又行了几日，这天王怜问道：“书呆子，我们跟你走了这么些天，现在到哪里了啊？”
赵惠道：“不远，不远矣！”
小小道：“行程算来，这里应该是荆州地界了吧。”
赵惠道：“不错，这里已经是荆北了，再过三日就要到桃花林了，穿过桃花林就是流云潭。”
仙儿问道：“那是个很隐秘的地方吗？”
赵惠道：“对，桃花林中有个乱石岗，里面都是迷阵，我第一次去的时候差点死在里面，还好是我妻子把我救出来。”
王怜问：“那你可得把路记清楚哦，别害死了我们。”
小小道：“生死有命，干吗这么怕？你不进去好了。”
王怜怒道：“谁说我不去？你要撇下我跑了？”
小小道：“要跑还等到现在？既然答应了一起找王老前辈便不会食言。”
赵惠道：“你们两个别再吵了，等会要进林子了，里面可能有妖怪。”
仙儿道：“难道你上次也碰到妖怪？”
赵惠道：“对，就是那妖怪追赶，我迷了路才跑进了桃花林。”
小小笑道：“我本来以为读书人都是见到妖怪就吓得原地哆嗦的呢，没想到你还能逃跑。”
赵惠摇摇头道：“读书人可比许多人有骨气哩。我们不说这个，快上路，在天黑前找个住处。”说完又大步向前走去。
当夜，四人还在月下行走，已经到了三更天，正是：乱树寒鸦枝弄影，缺月深雾照无明。处处夜鹰鸣不绝，冷风过处枯叶零。
王怜开始抱怨：“书呆子，你本来说前面有个破庙可以休息，怎么走了这么多里路，都没看到？”
赵惠道：“我应该没记错啊，我前后两次都住的那庙里。”
仙儿突然道：“这地方不对，我在任何地方都可以清楚的辨别方向，但在这里我心乱得很，分不清楚方向。”
小小道：“难道是妖怪用了铸墙之法算计于我们？”
几人正在盘算，突然赵惠道：“看前面，不是那破庙？”
三人朝那边望去，果然那里有间破庙。三人来到庙门口，只见那大门已倒，门口的狮子也长满青苔，进了庙，见里面湿稻草散落一地，蛛网层层，老鼠吱吱，那些佛像已经塌的塌，陷的陷。
王怜道：“这又脏又潮湿的地方怎么睡啊？我宁肯站一夜。”
小小道：“你说的啊！那你站吧。”
说完抓起几根稻草吹口气，变作几个软垫铺在地上睡起来。
王怜见了大怒道：“哼，你居然耍弄我？”
小小道：“我怎么耍弄你了？不是我*你要站的。”
王怜见辩驳不过，于是来抢那垫子，小小怕与王怜拉扯令仙儿吃醋，所以只得让给王怜，自己重新变出个垫子继续睡觉。
人已睡熟，夜更深沉。三更过后，四下舀然无声，按理说宁静祥和本该睡得更舒服，但仙儿却总睡不着。于是她爬起来坐着，看着小小，看着王怜。她搞不懂为什么她本和小小素不相识到现在相依相恋；她也搞不清楚为什么和王怜本是水火不容的仇人，而现在却情同姐妹。她正在回想着这几年的美好光景，不觉嘴角微微泛起一丝笑容。此刻，突然窗外嗖的一声，一个影子闪过，仙儿叫道：“谁？”然后纵身追了过去。
虽然仙儿身法轻盈，但还是惊醒了小小。小小想起身追去，但怕是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又不敢马上追，于是叫醒王怜道：“听着，你在这里看守，外面有动静，可不许追出来，有事就大叫，我会立刻赶回来。我去看看就来。”
吩咐完毕就一纵身跳出了门追仙儿去了。
只留下王怜的埋怨声：“不看看自己什么能力，本小姐需要你来救？”
好不容易在外面一片空地看到仙儿正在四处收寻什么，小小跑过去问道：“仙儿，半夜三更单独跑出来做什么？”仙儿道：“刚才听到外面有动静于是跑出来看看，可什么也没发现。”
小小道：“也许是我们太紧张了，先回去吧。”
说着正要返回，只听一个声音：“喂！你们半夜三更跑外面来想做什么？”
小小回头一看，原来是王怜。小小大声道：“不是叫你等着吗？干嘛跟来了。”
王怜道：“哼，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们一男一女，晚上不睡觉，跑出来做什么。”
仙儿道：“刚才听到有响动所以出来看看。”
小小心里知道王怜以为他和仙儿出来亲热她吃醋，于是说道：“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吗？快回去。”说完就往回赶。
走到庙门口，小小道：“王怜，叫你守着庙，你乱跑，要是赵惠出了什么事拿你试问。”
王怜道：“切~大惊小怪的，这么会时间能出什么事。”
话音刚落，三人转身入庙，只见此处空空如也，赵惠早已没了踪影。
小小见了大惊道：“千算万算，没算到王怜怎会乖乖守着。”大喊道：“快找书呆子。要是没他，我们可进不了桃花林。”于是三人分头寻找。
许久，三人重新汇合在庙堂中间，小小瞥了王怜一眼道：“都怪你！叫你好好看守，你就是不听。”
王怜道：“我也是担心你和仙儿嘛。”
仙儿道：“小小，你不要怪王怜姐姐了，我们再想办法吧。”
小小喝口酒道：“想什么办法？”
仙儿道：“对了，不如把土地山神叫出来问问。”
小小猛然醒悟道：“对！”然后念起齐天大圣所教的拘神决，大叫：“此处山神、土地，请出来相见。”
不一会，地上冒出一朵白云，云雾渐渐隐去，现出一个人来，高不足三尺，发丝如雪，手持鹤仗对三人道：“水云坡土地前来受拘，不知上仙唤小神来有何吩咐？”
小小道：“刚才我有个朋友在此睡觉，我三人出去一柱香时间再回来，我的朋友已经不见了。请问土地老爷，这里可有什么妖怪或者精灵？”
那土地道：“此处荒芜人烟，故多鬼怪。离此庙东三里路，有片桃花林，林中颇多精怪。但穿过桃林便是流云潭，那是人间极乐，仙镜圣景”
不等土地说完，王怜道：“土地，小小问可曾知道我们的朋友下落，你说三里之外的事做什么？真是罗嗦。”
仙儿道：“姐姐不要心急，等土地慢慢说来。”
土地接着道：“许多人都想进入流云潭圣镜，于是纷纷寻来，不想那桃花林中机关重重，妖怪纷纷，那些人不曾穿出桃花林就葬身在林中。于是这里怨气游魂处处皆是。前日，一伙山贼不知道从哪里得来流云潭的地图，还没进去就被桃花林的妖怪和机关害死，这里聚怨太多，以至于亡魂不能超度。那山贼头领的亡魂久久不能散去，在此聚集死于桃花林的灵魂公然反抗冥司拘捕。”
小小道：“那这些和我朋友有什么关系呢？”
土地道：“当然有关系，这些亡魂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进入流云潭，就算他们死了，灵魂的意志还坚持着要进流云潭，而你的朋友是唯一进过流云潭又出来的人，所以他们可能是想你朋友带他们进去。”
小小听完，松了一口气道：“既然这样，那书呆子暂时无性命之忧了。”
然后对土地道：“土地老爷，谢谢你指点。”
土地道：“不敢不敢，大圣老人家的面子怎能不卖？小神告退！”
说完又一阵云烟消失了。
王怜问道：“现在怎么办？”小小道：“到桃花林口去等着吧，要是那些亡魂真要进林子，总会碰到的。”
仙儿问道：“那万一他们已经进去了怎么办？”
小小道：“那就只能怪我们运气不好了，先去看看再说。”说完，三人向东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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