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遗书 – 第二十七回 去鬼市寻人 来泉湾看盗

　　月光很淡，夜风很冷，那灰衣男子的面容很清晰，飘飘长发丝丝吹打在脸上，目光如炬，眉毛上挑，胡子渣渣布满两腮。他显然就不是华小小，这次见面让天傲不由得遗憾。
　　那人看出了天傲的表情道：“怎么？我长得太丑吓着你了？”
　　天傲顿时觉得失礼道：“非也，只因我本以为兄台是我大师兄，刚才一见并不是，所以有失望之感。”
　　那人哈哈一笑走近天傲道：“哈哈，我就说怎么有人对我这么感兴趣，追出这么远，原来是认错人。”
　　天傲不好意思道：“只因我有急事要寻我大师兄，兄台的身法和打扮甚至连语气都跟他差不多，所以才会认错。”
　　那人好奇道：“哦？我这样子打扮也会有人学？奇哉！奇哉！”
　　天傲道：“我大师兄也时常在腰间挂一个红葫芦，酒不离口。”
　　那人道：“恩？还有人跟我一般酒不离口？有机会得会会他，恨不得一醉方休啊！”
　　天傲笑道：“想必我大师兄也会觉得与你相见恨晚。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那人也不避讳道：“我叫柳畅，畅饮无绪。你呢？”
　　天傲道：“蜀山杨天傲。”
　　柳畅道：“呵呵，他挺谦虚，这名字不怎么适合啊。”
　　天傲道：“此名是我义父所取。”
　　柳畅道：“你义父？何人？”
　　天傲道：“昔日人称狂侠的孟无踪。”
　　柳畅瞪大眼睛道：“是他？与我爹当年齐名江湖的孟无踪？”
　　天傲道：“你爹又是何人？”
　　柳畅道：“柳荷山庄柳花明。”
　　天傲道：“失敬失敬，原来是柳庄主的公子。”
　　柳畅把手一挥道：“诶，我在柳荷山庄乃庶出，登不上台面。世人只知道我哥柳弈，我姐柳蝉，却不知道有我柳畅。所以我十二岁那年离家出走浪迹江湖，终日与酒为伴。”
　　天傲心想：“这本是柳家的家事，他与我初次见面就坦诚相告，不愧是条直来直去的汉子。”于是道：“江湖险恶，而今妖怪又多，你这样在江湖上行走岂不危险？”
　　柳畅道：“我在柳家从小就没有地位，自从我娘早丧便成了柳家的下人，呼来喝去叫我做什么就做什么。所以独自生活自然不成问题。不过头一年里的确危险，我又不会武功，常常被人欺负。”
　　天傲道：“哦？我见你武艺不凡，身法绝伦颇与蜀山仙剑派武功相似。”
　　柳畅道：“什么？我用的蜀山仙剑派的武功？不会吧？传我剑法那个白胡子糟老头怎会是蜀山派的？”
　　天傲道：“你的剑法是一个白胡子老道传的？”
　　柳畅道：“不错，当日他与我斗酒输给了我，他说他一身没有分文，只有传我一套剑法。连我腰间这个葫芦也是他输给我的。”
　　天傲笑道：“呵呵，当日赌酒可是你由你出钱买酒啊？”
　　柳畅道：“不错！你怎么知道？”
　　天傲道：“你可知道他是谁？他就是我师祖酒剑仙前辈，他一定是见你有好酒一赌酒为名骗你酒喝。”
　　柳畅想想道：“现在想起来，好像是，当日他根本没有喝醉就认输了。”
　　天傲道：“当然，师祖他自称‘斩尽天下妖魔，喝遍人间美酒’，不过他看得上眼的传人一定天赋非凡，想必你的资质一定很高，才会传授你蜀山剑法。”
　　柳畅道：“资质还行吧，以前在柳荷山庄我那哥哥姐姐天天被爹逼着练几个时辰，其实我只要看看便会。”
　　天傲道：“既然我们也算同门师兄弟，你到这沙洲泉湾何故？”
　　柳畅道：“呵呵，迫于生计，那朝廷悬赏捉拿强盗的榜文被我揭下了。那阳关城常遭强盗袭击，据说这强盗藏在沙漠里一个隐蔽的地方不易寻找，可常在沙洲泉湾来打点水草回去。我把那强盗头子的人头带回去领那五百大洋。”
　　天傲道：“阳关城的守将范大统竟然也会出榜文悬赏捉拿强盗？”
　　柳畅道：“那大饭桶迷上了栖凤楼的紫露姑娘，要不是紫露姑娘提出来近日强盗猖獗，哪里会主动出榜文悬赏？”
　　天傲道：“原来风尘女子也颇知大义，也知为黎民百姓谋福。”
　　柳畅道：“你到此又是为何？”
　　天傲看了看月色道：“听说这里有鬼市，我想去里面找个人。”
　　柳畅吃惊的问：“鬼市里找人？那里面不全是鬼吗？”
　　天傲道：“找找看吧，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总得试试。”
　　柳畅道：“既然这样我陪你一起吧，也开开眼界，听说鬼市里以物易物，我这身上前天赌来一个银钗，也拿去换换，看能不能换到更好的东西。”
　　天傲想了想道：“如此也好，我也没去过鬼市，多个人多个照应。此时天色将近一更我们可以行动了。”
　　柳畅问道：“怎么行动？”
　　天傲拿起手中的孔明灯，用火石点燃，慢慢那灯就闪着绿光悠悠的飘上了天。天傲与柳畅仰头看着那孔明灯越飞越高，灯影从明晃晃到渐渐消失，再也看不到踪迹，两人才缓缓垂下头，只觉得旁边杂乱热闹，就如同镇上赶集，熙熙攘攘。两人顺眼看去，身前十仗处还真出现了一个市集，那叫卖的在吆喝，讨价还价的还在叫喊，两人对望一眼，不由自主的向市集走去，那就是鬼市了吧。
　　走进鬼市，柳畅见那旁边一个赌坊，于是对天傲道：“天傲兄，没想到鬼市里也有赌坊，我必须去瞧瞧，你办你的事先，咱们等会见。”说着一溜烟进了赌坊。
　　天傲无奈只得自己去寻南疆鬼巫，他从来没见过南疆鬼巫，只听说他时常在鬼市里出现，只得从他的着装打扮上看看谁最像南蛮族人。寻了一圈也找不到一个像南蛮人的，天傲很失望，他抬头看看天，雾蒙蒙的看不清月色，他生怕过了三更天，于是想去赌坊找到柳畅先出了鬼市再作打算。此时，一个蓬头垢面的跛子拉了拉天傲的袖子，天傲一惊，退开几步准备拔剑，见那人只是指了指自己腰间挂的吊坠，又指了指他自己手上的一枚铜钱，意思是要用那铜钱跟天傲换吊坠。天傲看了看那铜钱，破旧不堪，也不值什么钱，不过他那吊坠也只是随意买来，大街小巷四处可见，既然那人要换，天傲便解下来与他换了，然后走进鬼市门口的赌坊。
　　一进门就见柳畅在牌桌子上趴着，兴高采烈的把银子往怀里拥，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嘴里还大声的在说：“又赢了，又赢了。”
　　天傲摇摇头走到他身边道：“我没找到要寻的人，现在快到三更，我们走吧。”
　　柳畅一边把银子望口袋里装一边说：“怎么就要到三更天了？我还没尽兴呢！”
　　天傲道：“走吧，三更若不出去，就很难出去了。”
　　柳畅无奈只得依依不舍的跟着天傲向门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对天傲道：“没想到这些鬼的钱真好赢，他们跟我赌大小只会买大，从不买小，哈哈所以我总是赢。”
　　天傲笑了笑：“想必不会这么简单吧？”
　　柳畅道：“你换到什么宝贝了没？让我看看。”
　　天傲把手中那个破铜钱用大指母一弹，“噌！”的一声，那铜钱翻转着飞向柳畅，柳畅伸手把那铜钱抓在手里，摊开了一看，原来是个破铜钱于是道：“你这趟真是白来了，就换个这东西？连酒钱都不够呢。”
　　天傲道：“我本来就是到此寻人，无心换宝。”
　　柳畅道：“呵呵，可你这人也没找到，又换了个烂铜板，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两人说着说着就走出了鬼市，不经意一转身，再也不见那市场，留下的是一望无际的沙洲，抬头看天月色不见，前面那些商人燃起的篝火早已熄灭。天傲没找到南疆鬼巫，此时也无甚打算，想到阳关城的范大统还在为非作歹，想起答应小二去教训教训他，于是对柳畅道：“天色一晚，不如我们休息一下？明早我还想去教训下范大统。”
　　柳畅道：“好啊。我也正想教训教训那大饭桶。那就早早睡吧。”说完他抱紧那口袋里的银子倒在沙滩上就呼呼大睡起来。
　　天傲找到一块石头，盘膝而坐，双手放在膝上摊开，闭目养神，渐渐入睡。过了不知多久，一个声音传来“哎呀！”，天傲警觉的睁开双眼，看到柳畅一副焦急的样子，在他昨晚倒下的那块地方翻来翻去的找东西。
　　天傲走上前问道：“柳师弟，找什么呢？”
　　柳畅焦急道：“昨晚我在鬼市里赢来的银子怎么不见了？”
　　天傲看了看，他装银子那包里只剩下些鹅卵石散乱的丢在地上，心里明白了一半。于是指着地上的口袋对柳畅道：“你这袋子里不是？”
　　柳畅道：“怎么可能？我的银子怎会变成石头呢？”
　　天傲又看了看那袋子，被里面一丝刺眼光芒射了一下，他翻开袋子，见里面摆放着一枚精致的金币，那金币与别的黄金饰品不同，亮得出奇，让人一见就为之心动。天傲捡起那金币对柳畅道：“想必你的银子本是石头，只是昨晚在鬼市被迷了眼睛误认为是银子。”
　　柳畅抓抓头道：“恩，想想还是你说得对，哎，可惜了我拿去做赌资的银钗。”
　　天傲把手中的金币扔给柳畅道：“这是那破铜钱，原来才是宝，拿去吧。”
　　柳畅一把抓住那金币看了有看道：“好宝贝啊，不知道可以换多少坛好酒！不过，这东西明晃晃的跟我打扮一点也不搭边，还给你。”然后又抛回给天傲。
　　天傲道：“好！师祖果然没看错人，蜀山弟子绝不是贪财利己之人。现在天亮了，我们去阳关教训范大统吧。”
　　柳畅道：“哈哈，我一想到作弄范大统就开心，手都痒痒了，快走。”
　　天傲看着这师弟想：“此人原来只是把嫉恶如仇当恶作剧，若好好引导一翻以他的武功必成一代大侠。”
　　天傲正在出神，柳畅拉拉他道：“师兄，前方尘土飞扬，似乎有一大队人马过来。”
　　天傲向他说的方向看去，果然大片尘土扬起，他竖起耳朵听了听，尽管沙很软，响声也很小，但他能听得出来是一群马队，他还听得出大概有二十来个人。天傲正听的时候，见那些商人四散奔逃，有的连衣服都还没穿完整就爬上骆驼，有的连商货也都扔下只身逃离。
　　柳畅凑过来问道：“他们这是跑什么呢？”
　　天傲道：“我也不知道，找人问问。”说着就要去问，那柳畅好动自告奋勇道：“不劳你，我来问。”他跑过去一把抓住一个正在穿鞋准备逃跑的大胡子问道：“大伯，你们这是逃啥啊。”
　　那大胡子一把甩开柳畅的手，边穿鞋边道：“强盗来了，别挡着，再不逃就没命了。”
　　柳畅不依不饶道：“什么强盗？”
　　大胡子此刻已经穿好了鞋子起身便跑，边跑边说：“斧头帮啊！”
　　天傲皱眉道：“斧头帮？似乎听别人说过。”
　　不一会，那些商贩已经逃跑得差不多了，柳畅悻悻的回来自言自语道：“什么斧头帮嘛，有什么好怕的？真是没见过世面。”然后他转头问天傲：“现在怎么办？去教训这些强盗吗？”
　　天傲也初出江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可现在别人问他怎么办，总得给个答复吧。他在想如果是大师兄在，他会怎么做呢？他一定会不动声色，先弄清楚情况再做打算，于是道：“先躲起来看看情况。”
　　说完两人躲起来，等那队人马过来，那扬尘越来越近，马蹄声也越来越响，不一会便看到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过来，领头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头上绑着红头巾，腰上襒着把小斧头，背上背着斩马刀。后面跟着的人也差不多都是这种打扮，一共三十来人与天傲听出来的数量不差。拖在最后的是辆双马拉车，车上罩着帘子，不知道里面是谁。那伙人到了这沙洲泉湾都纷纷跳下马来，跑到泉水边用水袋装水，有的甚至直接埋头在水里的喝几口。赶马车的人也去装水，那马车被仍在原地，正是天傲和柳畅所藏身的林子前。
　　清晨一阵微风吹过，那马车上的帘子飘起，露出一个窗角。天傲和柳畅异口同声道：“是他？”
　　然后二人又异口同声的问道：“是谁？”然后两人都笑了，柳畅先道：“你说是谁？”
　　天傲道：“不就是栖凤楼的紫露姑娘？你也看到了？”
　　柳畅道：“不！我闻到了，紫露姑娘所用的香粉在阳关城独一无二，出了她没人再会有这种香味。”
　　天傲道：“可她怎么又会在这里？”
　　柳畅道：“咱们就解开这个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