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遗书 – 第十四回 有来无回渡 只进不出门

　　小浪给几人施了避寒决，带着他们来到绝渊地底，这里是一个旋窝口，还没有走近就感到水流源源不绝的向那窝口流动，似乎要把所有的水都吞噬进去。四人在水中远远望着那旋窝口，站定。

　　小浪说道：“前方便是绝渊地底。我父王还在流云潭做龙王的时候就带我来过这附近，他告诉我绝渊地底和潭心是流云潭的主脉，潭心是出水口，绝渊地底是漏水口。流云潭就如同一个大缸，一边出水一边进水，保持平衡，永远不会溢出潭口，永远也不会干到潭底。而流云潭的另一边就是几渡山庄，山庄周围是一条河，名曰几渡河，河水的源头就是绝渊地底流过去的流云潭水，而河水的尽头就是流云潭心出水口。”

　　王怜道：“这样构造不像是自然形成，倒有几分像工匠刻意制造。”

　　小浪道：“这流云潭本非比其他潭水，自从黄帝时代就有龙守护。”

　　仙儿问道：“那小浪有没有去过里面？”

　　小浪又摆出大人的表情，严肃道：“父王曾严厉告诫我不要进入绝渊地底，传说那里有去无回，进去的人，少有回来的。”

　　王怜和仙儿听后不由得朝小小看了，似乎想听听他的意见。小小正若有所思的样子，完全没看到两人正在看他。他此刻还在理清思路，他清楚的记得当时躲在苏州城外偷听到引走王老前辈那女子说“我们流云潭再见”，可到了流云潭却找不到那女子的线索，说明那女子并非常驻流云潭，那她就一定是与王老前辈相约在流云潭见面，而见面后流云潭所居之人又不清楚他们的行踪，这整个伏虎门的人就凭空的消失在流云潭？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通过流云潭底通往了其他地方，这个地方很可能就是几渡山庄。但李三娘和小浪所看到的一道一尼也为寻找王老前辈而来，他们又是从哪里得到的线索呢？想着想着，小小抬起头看到王怜和仙儿都瞪大眼睛看着自己。

　　王怜道：“华小小，你又发什么呆，小浪说这绝渊地底有去无回，我们现在怎么办？”

　　小小本就好奇得要死，难道现在忍得住不进去？于是道：“无论什么艰难险阻，我也必定是要去闯闯的。你要是怕了就回别洞天等我。”

　　王怜气道：“谁怕了？我这就进去。”说着就朝旋窝里游。

　　仙儿道：“小小干嘛又激怜姐姐，她也是觉得开始一个人跳下潭心害我们担心，这次先问问你的意见罢了。”

　　小小笑道：“我知道，不过逗逗她也挺好玩的，嘿嘿，这次不让她抢了先。”

　　说完小小一蹬，奔向绝渊地底，其他人也跟了过去。一咬牙，一闭眼，还不必花多少力气，那旋窝口自然的吸力就把几人吸进了绝渊地底。小小只觉得身体无法控制自如，便跟着水流的方向转转悠悠的落了进去，里边一片漆黑，看不见也喊不出，只觉得自己在加速下坠，使不出劲也施展不了轻功。小小只怕碰到周围石壁撞伤自己，不自觉的伸手在周身挥舞，希望能抓住点东西阻止下落，在没有视觉的黑暗中，双手就像昆虫的触须，可小小什么也没抓住。下落一段时间，眼前豁然一片光亮，亮得让小小睁不开眼，只觉得身体脱离了黑暗中那种被水流包裹住的束缚，但身体下坠得更快了。小小此刻眯起眼睛看了一下，发现自己正从空中往下掉，正想施展御剑术却落入了水中，“咚！”的一声，接着又是“咚，咚，咚！”三声。四人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从天上坠入水里，溅起几处浪花，一阵激荡后化成浪浪波纹扩向周围，水面又渐渐平静。

　　“哗啦！”一声，水面冒出一个人头来，他大口大口的的吸了几口气，手脚并用努力把自己划到岸边，翻过身躺在沙滩上，胸部不停上下起伏，阳光洒在脸上，就是华小小，他看到云中一股飞泉从天而降落到前面，形成了这条河。正看着，王怜也冒了出来，没死没活的游到岸边，趴在小小旁边也大口喘气。然后仙儿冒出来，向上一跳展开背上的蝉翼，垂手垂脚的飞到岸边趴下歇息。最后见小浪化成龙形，冲出水面，一道白光闪过，又变成人形站在王怜旁边。

　　小浪半蹲下来看看其他几人问道：“你们都没事吧？”

　　仙儿无精打采道：“这水的浮力好小啊，根本没法游。”

　　王怜一边喘气一边说：“可不是嘛，我一入水就如秤砣班落下去，怎么游也不往上浮。”

　　小小上气不接下气的打趣道：“你本来就是秤砣。”

　　小浪站起身来朝周围看了看，除了沙滩和鹅卵石一切荒芜，然后对大家道：“这里似乎布有结界，我感真气全无，跟凡人一样了。我水性尚在，先去探探路。”说着摇身一变，化成一条龙钻入水里。

　　小小刚才只觉得太累还不曾注意，此时站起身来运气御剑，可背后的剑完全没有感应，心道：“糟糕，这种地方如果遇到敌人如何应战？”那王怜和仙儿也试了试，只觉毫无劲力，任何一招绝技都施展不出。

　　王怜急得跺脚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该死的地方，我的余霞成绮怎么施展不出了。”

　　小小此刻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他坐起身来，对王怜道：“你就别费力气了，小浪不是说这里有结界吗？你造型摆得再完美也施不出招的。”说完取下腰间葫芦摇了摇，向嘴里倒酒，却空空如也。

　　仙儿了解这种感觉，当她被打回原形之时真气消失，那种无助的感觉就如同生病一般，就算身体上没有太多不适，但心里始终不舒服。于是仙儿安慰王怜道：“怜姐姐不必担心，只要出了结界我们功力就会恢复。”

　　王怜哪里听得进去，她还在一如既往的使那招余霞成绮，一次比一次挥动得卖力，但结果都是毫无反应。小小也就不再管她，自己把衣服脱下，拧干水。仙儿也把鞋脱掉，露出小脚丫踩在沙滩上，整整蝉翼然后象小猫一样抖动全身把水甩干。

　　小小的衣服差不多弄干了，回头见王怜还在那里坚定不移的使那招余霞成绮，忍不住道：“你累不累啊？”

　　王怜的确也累了，停下对小小道：“累啊，可我使不出武功怎么办？”

　　小小道：“你嘴还能一张一合呢，看你吃饭应该没问题吧？”

　　王怜纳闷道：“关吃饭什么事？”

　　小小道：“什么怎么办，能吃饭就不会饿死啊。”

　　仙儿听了：“扑哧！”笑出声来。

　　王怜才发现又被小小嘲笑，顿时又要提剑，小小叫道：“诶！别动手啊，现在大家都没了真气一穷二白，这地方这么荒僻不知道有吃的不，别浪费体力了。”

　　此刻小浪回来了，对几人道：“巡视一番，岸这边什么都没有，江中雾大看不清对面，前方有个渡口我们可以乘船去对岸看看。”

　　小小望望对面，浓雾重重确如小浪所说，于是对仙儿和王怜招手道：“过来，我们去那渡口看看吧。”

　　来到渡口，只见岸边一块几米高的巨石赫然竖立在那里，石头上刻着几个鲜红的大字“有去无回渡”。那石头下一条悠悠的小船，一副野渡无人舟自横的样子。小小走过去看着那石头上的字若有所思，王怜和仙儿一直在朝对岸张望，小浪看了看那船惊奇的说道：“你们看，这船无锚却可以稳稳的停在这里，不曾被浪冲走。”

　　三人听后朝那小船看去，果然如此。王怜迫不及待走进船里寻个地方坐下，然后对大家道：“快上来，快上来。”

　　于是仙儿和小浪也跟着上了船，三人都招呼小小上船。小小本有些迟疑，这些事件太奇怪不得不让他有所顾忌，但大家盛情难却他也只得上船，因为他觉得所有答案会在对岸解开，好奇心是战胜疑虑最好的东西。

　　小小一踏上船坐毕，那船便慢悠悠的划向河中央，渐渐的走向浓雾深处，小小正在想：“有去无回渡到底什么意思？”突然船尾隐隐显现出一个白胡子艄公，见他满头白发，头顶挽一道髻，背上背一草帽，粗布排扣坎肩，手在撑船，嘴在念道：

　　抬望渊源入云间，雄涛拍岸起珠帘。茫茫孤舟雾里去，一江隔断两世缘。

　　这艄公的突然出现吓了船上的人一大跳，其他人深知自己真气不能施放都不敢轻举妄动，唯独王怜一跃而起随时准备与那人战斗。那艄公也不嗔怒，一手掌着船桨，一手不住的摸着白胡子，只对着大家乐呵呵的笑。

　　小小一把把王怜拉坐下，自己稽首对那艄公道：“见船家能隐能显，也是得道高人。刚才冒犯请勿见怪。”

　　那艄公哈哈一笑道：“哈哈，不见怪，不见怪。老头在这几渡河划了几千年的船，这样的反应见得多啦。”

　　仙儿好奇的问道：“老爷爷，你在这里几千年了吗？一个人在这里划几千年的船不会闷吗？”

　　那艄公道：“闷也没办法，我就是这渡船的精灵，我从生到死的职责就是渡人过河啊。”

　　此刻王怜似乎不紧张了，也凑过来说道：“船家，这有来无回渡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船家摸着胡子，指指坐在后边的小浪道：“这位想必就是流云潭的龙王，应该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吧。”

　　小浪抓抓头道：“我只听父王说过这里有个几渡山庄，其他的就不太清楚了。”

　　艄公道：“呵呵，那让老头告诉你们吧。想必你们也知道这地方就是流云潭底的另一个世界，潭水在此循环形成了几渡河，这几渡河对岸是几渡山庄……”

　　王怜听到这里打断道：“这几渡山庄到底是什么地方？”

　　艄公笑道：“小姑娘别心急，我正要说呢。”然后接着说道：“几渡山庄是三界之外的一块结界，这里不服上面管，也不受地下拘。来到这里的人，跳出五行之外，不受自然生死所限。故被称之为人间仙境……”

　　此刻仙儿忍不住打断道：“我们听说人间仙境不是流云潭吗？怎么是这里？这里这样荒芜也不象仙境。”

　　艄公捻须道：“这一船的着急孩子。人间的传说难免会走样嘛，其实流云潭根本算不上仙境，只不过是个隐蔽的地方，真正的仙境就是穿过流云潭去到几渡山庄。那里金银珠宝无所不有，你想什么就会得到什么。”

　　仙儿道：“真有这样的地方？怪不得许多人都不顾一切的要进去。”

　　小小皱眉道自言自语道：“想得到什么就得到什么……”

　　王怜恨恨道：“华小小，你可别打其他女孩子注意哈！”

　　小小无奈道：“麻烦你都想点正经事，我是想问船家可曾知道伏虎门是否来此？”

　　那艄公道：“伏虎门？几年前我到是送过一大家子人到对岸，似乎是伏虎门的人。你们也是来找伏虎门的？”

　　小小听后眼睛一亮问道：“对啊，伏虎门的人可是由一个红衣女子带来？”

　　那艄公道：“不错，其中显眼的还有一个精健威武的老者，双掌刚劲，格外夺目。”

　　王怜大声道：“那一定是我爷爷，伏虎门掌门。”

　　艄公道：“又是掌门？最近怎么好多掌门都来这里？前些天还有什么蜀山派、峨嵋派的掌门也来了。”

　　小小和王怜大惊，高声齐呼道：“师父也到这里来了？”

　　小小问道：“船家，那自称蜀山掌门的样貌可是青须翩翩，头顶一字方正巾，身着雪山八卦袍，袖里一柄无尘剑，看起来忠厚老实的样子？”

　　艄公道：“可不是吗，那峨嵋掌门头戴一顶蓝边沙泥帽，手拿一把九里鞭星尘……”

　　不等船家形容完，王怜就叫到：“那正是我师父清闲师太。”

　　小小这下着实吃惊不小，怎么也没想到师父会先自己一步来到几渡山庄，当初下山不就分工好让小小去找伏虎门的吗？他怎么又会亲自前来？连清闲师太也跟着来了，难道出了什么情况？事情越来越蹊跷，情节一次次超出小小的意料。

　　此刻船家说道：“几位，马上就到对岸了，一过了这雾区老头我就不能现形了。跟诸位投机，得告诉你们一件事。”

　　小小问道：“何事？请船家明鉴。”

　　艄公道：“这几渡山庄虽好，但也只是传说，我并未曾进去过，可进去的人没有一个再出来，所以人人都说几渡山庄的大门为‘只进不出门’。我载你们的船只能从对岸过来，却不再回对岸，故那渡口叫‘有来无回渡’。如果你们改变注意不愿去几渡山庄，便也回不到对面。”

　　小浪听后想道：“如果回不去，我可怎么回流云潭去找我的鲤姐姐？”于是问道：“那怎么才可以离开？”

　　艄公指指江水流去的方向道：“如果要回到流云潭，只要沿着江游，到了‘灌口’，进去对面就是流云潭心了。”

　　王怜对艄公道：“不找到我爷爷的下落我们是不会回去的。”

　　于是艄公也不再说什么，渐渐浓雾隐去，艄公也随之隐去，船尾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两个孤零零的浆还在晃悠，慢慢的飘到了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