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三外传-问情篇（第九章 蜀道之难）

第九章 蜀道之难

　　望山跑死马。这话南宫煌今天算是领教了。走了那么久的山路，竟还没到山腰。他也纳闷了：怎么以前自己上窜下跳的也不觉得累呢？
　　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温慧，这丫头倒是精力充沛，一手提着酒坛子，一边四处张望。她自离家以来。途经各处，见过的名山大川也不在少数，但若是论到景色之秀，钟石之灵，比起蜀山来还是逊了半筹。呼吸着山野间清新的空气，看着一路的碧草野芳，只觉得心旷神怡，全身上下说不出的舒坦。
　　南宫煌自幼生在蜀山，长在蜀山，对这里的一草一木早已熟悉，已是见怪不怪了，也就没心思像温慧那样观赏这漫山遍野的美景。
　　两人走了许久，耳边又听到溪泉击石，水声潺潺，如若佩环相击，百鸟齐鸣，悦耳至极。又向前走了数步，已无多少树木遮挡，眼前只见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从山上蜿蜒而下，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七彩的虹光，好似彩虹倒悬一般。
　　温慧看得欣喜，快步跑上前去，到了溪水边就将酒坛放下掬起一捧溪水饮用，但觉入口清洌甘甜，冰凉若雪，一口饮尽后只觉得热意全无，疲劳顿减，畅快至极。
　　南宫煌从后面赶上，笑道：“别喝得太饱，免得撑着了不好爬山。”
　　温慧一笑，道：“爬山有什么难的……”如此美景，又是在如此清幽远离尘世的深山中，她的心情想不好都不行了。
　　她这话一说完，忽然又觉得这话不对，疑惑道：“爬山？”
　　南宫煌道：“正是。”
　　温慧起身顺着小溪的流向看去，这溪流是从山上往低处流淌，水势不急不缓。她再向前看去，前方乃是一绝壁，溪水正是从绝壁上头沿着峭壁流到这的。
　　“这……怎么没路了？”温慧对南宫煌道：“你是不是带错路了？”
　　南宫煌摇头道：“怎么可能，接下来就是要翻过这道绝壁了。”
　　“啊！？这么高呢……”温慧抬眼看去，那绝壁高不见顶，只一半便已是云遮雾绕，整个壁面好似刀削斧砍而成的屏障，真要夺天地玄奇，汇神鬼之刀斧才可生成。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杜工部的这首《望岳》虽是为泰山而作，但这两句若是放在此处，却也极为适合。
　　这绝壁黑黝黝的一片，好似泼墨一般，壁上枯松倒挂，满壁嶙峋，只几处有藤蔓伸延而下。从下往上看都觉得一阵眩晕，更别提是爬上去了。
　　却见南宫煌大步上前，在绝壁下的草丛中翻弄一阵，温慧正觉得奇怪，刚想开口询问，只听南宫煌道：“哈！找到了。”
　　温慧跟过去看，只见在那草丛中有一个极小的机关，似乎是连在地面上，像是微微鼓起的土块，而在“土块”的上方则有一个木制的剑柄。温慧自小就熟悉机关之事，一看就知剑柄是一个可以上下移动的开关。
　　南宫煌将手放到剑柄上，用力下拉，只听山腹之中隐隐出“喀啦喀啦”的响动，似是机关牵引，片刻后，响声渐弱，一条粗如儿臂的钢链从峭壁上一点点地垂下，南宫煌朝后退了几步，那钢链刚好垂到他的面前，长度也恰好及地。阳光过处，钢链闪着寒光好似白练倒挂。
　　南宫煌一把抓住钢链，脚下用力一蹬，跃了上来，顺着钢链就往上攀。他手脚并用，在如此险峻的峭壁之山依旧是如履平地。南宫煌攀爬一阵，忽然记起温慧手上提着个酒坛，一只手可怎么攀过这高达这数十丈的绝壁？他笑了一声，只觉得自己一时情急把她忘了。现在只得下去帮她上来了。
　　当下他双手紧紧抓牢钢链，左右脚踏在壁上的两个凹洞上，回首下看，这一看，险些惊得他松了手。
　　只见温慧左手抱着酒坛，右手拽着链子，猛地一拉，足尖再在壁上用劲一点，与此同时右手忽地松开，向上窜了小段后，再一把抓住钢链稳住身形。她反复几次这样的动作，一点一点地上移。
　　这方法委实危险，若是一个不小心没抓牢链子而跌了下去，那可真是惨不忍睹了。
　　南宫煌向下看了她几眼，原本还在提她担心，但看了一会便发现温慧的动作已是颇为熟练，一攀一跃，虽然每次都只能上移几分，但她移动的速度却是极快，始终能和南宫煌保持丈许的距离。
　　南宫煌暗笑道：“这丫头也有两下子。”他担心自己攀爬时钢链晃动，万一影响到下面的温慧那可不好了，一方面他见温慧动作敏捷，也越来越稳，心下好胜心起，对温慧道：“喂！暴力女！我们来比比谁快上去成不成？”
　　温慧一听他又叫她“暴力女”之类的，恼道：“比就比！”
　　她话刚一出口，南宫煌立刻朝旁边跃去，但见他身形展动，如一朵白云轻飘飘地坠下，温慧见他掉下，急忙喊道：“小心！”她正苦于无法腾出手来救他，却见南宫煌忽地身形一缓，下落之势瞬时停住，原来是他一手抓住一根藤蔓，嘻嘻一笑，南宫煌道：“哈哈没事！”
　　温慧愠道：“净会吓唬人。”
　　又听南宫煌高声道：“喂！开始啦！”言毕双手轮流交叠攀上，双脚踢踏，好似登云直上，温慧往下一望，只觉得一阵眩晕，她能攀到此处也是不易了，但此时也不甘示弱，干脆不看脚下，接着向上攀跃。
　　但见两个身影一前一后，一个好似惊鸿，一掠数尺；一个矫若山猿，行动如风。
　　两人都是求胜心切，攀爬许久也不觉得疲累，反倒是更觉有趣。
　　又过片刻，南宫煌已至顶上，又过了半盏茶的时分，温慧才上来。
　　她上来后，往四处看了看，周围云雾缠绕，在这行走宛若漫步云端，直有飘然欲仙之感。
　　南宫煌顺着温慧的目光看去，放眼皆是云雾蒸腾，偶有山风呼啸而过，吹散了些许云烟，往下看去只觉得天下之大，却在此时尽收眼底，大有“一览众山小”的气魄，心胸之中豪气干云，忍不住迎着凛冽的山风发出一声清啸。这一声好似鹤唳云端，南宫煌只感心中一阵畅快，刚才的胜负早就抛到天外了。
　　温慧的神情与南宫煌无二，她所见过的名山大川，要么是景色秀丽，要么是雄奇险峻，而像蜀山这样既险且秀的还是头一次见着。
　　两人稍作休息后，温慧又四顾左右，眉头忽地一皱。此处地处绝险，虽已至绝壁之顶，但抬头上看，似乎还有一段距离，而这里也不过是山崖上略微突出的一小块地段。
　　“难道……”温慧才刚开口，南宫煌便点头道：“不错，还要再走。”
　　温慧只听得头皮一麻，环顾一圈，哪还有什么道路，唯有一面悬崖傲立在前。她不禁道：“不是还要爬吧？”
　　南宫煌笑嘻嘻地道：“这倒不必，你看这。”他说着用手朝旁边一指，温慧顺着他的手势望过去，眼前不远处正有个狭窄的小道。
　　那道当真窄的可以，宽度约有不足三寸，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稍有不慎，便有坠下山崖之危。当真是个黄鹤停飞、猿猱愁攀的天险。
　　南宫煌朝前迈了几步，整个人便贴在石壁上缓缓移动。温慧无奈，只得跟在他的后面。这小道又窄又陡，好在南宫煌与温慧身手不差，胆量也大，若是换了一般人，只怕是往旁边望上一眼都要骇得双腿打颤，寸步难行了。
　　温慧的身子紧贴在石壁之上慢慢挪动，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唯恐一不小心就失足掉了下去，走了几步，她忍不住抱怨道：“难不成蜀山派的人每次上下山都是像我们这样爬上爬下的？”
　　南宫煌缓缓开口道：“蜀山弟子都是御剑而飞，哪里用得着像我们这样慢慢爬的。”
　　温慧闻言又道：“就是御剑飞仙吧？他们倒好，也不用考虑一下上山的人。”
　　好在这条险道虽险却短，两人贴壁走了片刻，眼前忽现光亮，已至小道尽头。
　　这小道原是绕着山壁盘旋倾斜而上，此刻方至山顶，但觉耳边山风阵阵，眼前一片豁然开朗，道路平坦，景色又复灵秀。
　　前面不远处是一道天堑，仅一条石桥相连，温慧上前去看，忽“啊”的叫出声来，半晌，温慧才道：“桥、桥的对面……”
　　南宫煌得意道：“真是少见多怪，这就是蜀山仙剑派！”
　　温慧自然是知道蜀山派的，但眼前的景象委实怪异。原来，蜀山派竟是高悬于蜀山之上的门派，仅用一条石桥与山体相连，而整个门派则是悬浮在云雾之间。
　　其实蜀山本就是一座悬空之山，只是在山脚下看时并不觉得如此。此时一上顶峰便可看到，蜀山顶峰的绝大部分山体与蜀山主体相离，尤似众星拱月般的围绕着蜀山主体，看上去宛若是一个个悬空的小岛。而蜀山仙剑派则就是建立在这“悬空之岛”上。又因其悬浮，蜀山派便又用石桥、铁索等物将其与主体相接。因此，即便这些山体悬浮在外，也属于蜀山的一部分。
　　南宫煌带路登上那条石桥，温慧跟在他身旁好奇地四处张望。
　　过了石桥之后才是蜀山派，迎面的是一座牌楼，上书“凌耸九霄”四字，苍劲雄浑，颇有飘然傲世之意，也不愧对这四字了。
　　南宫煌停下脚步，道：“到了。”
　　温慧心中颇感有趣，忍不住赞道：“啊！这就是蜀山啊……真神奇，果然是仙山。”
　　南宫煌爬了一阵山路已是汗流浃背，不免觉得有些奇怪，平日里他走山路时，不用休息也能轻松地走上一个来回，像今天这样流了一身汗却是从来也没有过的。
　　“不对，”南宫煌自语道：“不是累的，似乎是这天气有点奇怪。为什么这么热，山下还是好好的晴天，为什么山上像着了火一样？”
　　温慧初来蜀山，只觉得这一切事物新鲜有趣，也没去注意天气的变化，忽又像是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道：“那边是哪里啊，我要过去看看！”说着，将酒坛往地下一放，就跑开了。
　　南宫煌正在思考天气的事，等他回过神来就只看到温慧的背影了。
　　“喂！不要乱跑！喂——”南宫煌苦笑道：“这么快就把交代她的话忘光了……”
　　“不管她了，还是先去蜀山西侧找酒鬼吧。也不知天气怎么变得如此古怪。”
　　比起温慧，南宫煌觉得先把蜀山怪异的天气问明白更重要，反正她应该惹不出什么大麻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