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同人】《妖姬魅唱》(all璃) — 第23章

卷叁 · 曲匆
章贰拾叁

　　我叫梦璃，爹爹曾说，琉璃若梦便是这名字的来源。

　　然而，多少年来，我做得却是同一个梦境：暗淡无光、十面残杀……柳府上下飞血溅花、业火燃烧，终于付诸劫灰一把。

　　很多事情，你越想忘记的时候，反而记得更加清楚。那日，娘亲如以往一样，低头慈和地帮我整理着头发，也就从下一刻开始，我永远失去了童年那段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

　　也是从那时我才明白，无论多么浓的不舍、多么深的牵挂，当老天让你不能再拥有的时候，你便什么也剩不下……直到最后能铭记于心的，只有痛苦而已。
　　从小，我便一直住在柳府足不出户，有时也会遐想，那高高的院墙之外是个怎样的广阔天地。后来，我真的见到了，以永别的方式……

　　那一天，我见到了很多的黑衣人，还有，很多的血……父母的血，家人的血。

　　娘亲从发髻上取下了绞银簪子，扑上前刺瞎了头一个闯进屋的黑衣人，她对我说：“孩子，快走！”

　　年幼的我，没命地向外逃，而被我抛下的人，即刻便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我不辨方向，只是往前奔跑，转过通向后门的小道，我找到了父亲。他浑身沾满了鲜血，拿着宝剑与家将一齐抵御杀手，看见我，便一把抓过带到一处偏门。
　　我很想靠着父亲大哭一场，但他却一把将我推开，呼吸急促，道：“孩子，你走吧！再也不要回来！”
　　眼泪夺眶而出，父亲又推了我一把：“还不快走！”似乎想到了什么，将随身宝剑硬交到我的手里：“我的孩子，爹曾经只道女儿家理应端庄贤淑，如今，却后悔没有请人教你习武。往后……若……只希望你拜位高人为师练就一身防身武艺，谁敢欺负你，就杀了解恨！如有罪孽，由爹爹先入那地府为你说情！”
　　我那温和儒雅的父亲，真的曾允许我去杀人……
　　院墙外，是另一个世界，清风吹疼了我的眼睛。我甚至依稀地听见风中有人歌唱：“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归去……我不愿独活。血，溅在我的身上、脸上，我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家，俨然成了修罗地狱。我亲眼看见有人砍下了父亲的头颅，又滚到了我的脚边。
　　那群黑衣人转而向我走来，我抬头，直视着他们。下一刻，便失去了知觉。
　　我在一个男人的怀里苏醒。他那双好看得惊人的眸子里，映着我的影子。他的笑容中没有悲痛，也没有怜悯，一如他的名字————天青，那般柔和安静：“呀，你终于醒了。”

　　是他救了我。他告诉我，柳府上下几百人已无活口，除了我。听说，大火烧了一天一夜，剩下的一把灰烬，风过，又被扬起，最后消散。
　　“你别伤心。”他微笑看着我，又转而看向远方，“你爹娘啊，现在定是化为了清风，遨游天地，比土葬来得自由自在。”
　　我静静地听着，几乎忘记了落泪，抬头看向他：“我想死。”
　　“哦？可是我好容易把你救出来了呢。”
　　“所以，我要先报答你。”

　　他笑了：“这样，那你以后便为我好好活着，可好？”
　　于是，我为自己找到了继续生存的理由。
　　他让我叫他云叔，我不喜欢这个称呼。他是那样的年轻、好看，但是只要能留在他的身边我就觉得十分满足。
　　我们在一个江南小镇小住了一段，我每天晚上，都会做同一个梦，我梦见昔日的柳府里开满了带血的桃花。
　　于是，我说：“云叔，请教我武功。”
　　他说：“璃儿，不习文，不习武，简简单单地过一辈子，才是最幸福的。”
　　“可是我想复仇。”
　　“你的爹娘很疼你，他们什么都没有与你说，就是因为不希望你复仇。”
　　我说我懂。
　　“所以……”他笑得明媚柔和，“所以不要令他们不安，放下吧……”
　　放下吧……只是为什么，日复一日，复仇的梦境从未间断。

　　我在黄山脚下见到了他的妻子，一个清丽至极的女子，但我不喜欢她。
　　————云叔看向她的时候，有着不同于看向我时的温柔。
　　原来，我终是个自私、凉薄的人。
　　她的身体一直不好，却总是在不卧床的时候，长久地眺望远方。她说，她最思念的人，在另一个世界。每当她说起这番话，唇边都会溢出浅浅的笑意。

　　是我看着她走完了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似乎很痛苦，我并没有上前安慰，就那么冷冷地看着。后来，云叔将她搂在怀里，一声声轻唤着她的名。他的眼里从来就只有她一个人，而我，只是那双星眸中的一个影子罢了.

　　我没有向他告别，独自下山。就在山脚下，我惊恐地看见了一批与先前杀入柳府中的同样的黑衣人……奇怪的是，就在我转身逃命的同时，仅有两人上来追我，其余的都以极快的速度向山上奔去。似乎这次，他们并不是为我而来。
　　没跑出几步，后面的人突然飞起，掠到我的面前。他们持刀向我走近，当空劈下，原来人之将死，时间过得竟如此缓慢，我眼睁睁看着刀口离我的头颅越来越近，甚至感觉得到自己的血和脑浆会在下一刻，喷溅满地……

　　脑中一片混沌，也不知多久，才渐渐恢复了清明，入眼便是两具黑衣人的尸体，四周，却不见人。血，染了我紫色衣裳，娘亲曾说，紫色是神秘高贵的颜色，很适合我……

　　我头痛欲裂。就在跑到溪水旁清洗的那刻，我遇见了我另一段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即使那时我只是个年幼的孩子，也不禁被那人的美貌迷得痴了。她似乎对我的反应很是满意，嫣然一笑，指了指黑衣人的尸体道：“世间打着幻瞑宫旗号的杀手数不胜数，我本不屑一顾，但既然被我撞见了，算他们倒霉~！”

　　她忽而往山上方向看了看，又露出笑容：“剩下的恐怕用不着我动手了，那个男人应该可以勉强应付。”

　　我站起来，无言，一步一步跟她走。从此，昔日的柳梦璃，再不存在。
　　她就是江湖传言中人人畏惧的魔教宫主，婵幽，我的师父。人人都道是，她是最血腥的魔头，手下亡魂无数。但在我眼里，她只是一个长裙及地、妖异绝艳，比寻常人强一些、骄傲一些的女子而已。

　　她在我床边给我弹琴，替我打通全身筋脉，为我寻来百年不遇的桫椤树果，让我在一夜之间拥有了一甲子的内力……她偶尔会带我外出游历，尽管她会易容改变容貌，但是无论怎样也掩不住那浑然流露出来的美丽。

　　她是好人？但她曾经只因为一个男人多看了她几眼就将他杀死；
　　她是坏人？但她曾经路过一个陌生的小城，拂袖间便治好了全城蔓延的瘟疫。
　　我慢慢习惯了幻瞑宫的生活，无事的时候，我会揣测周围的人们，他们为何而来，曾受了怎样的委屈，我都不知道……开始我会情不自禁地把他们当成我的家人，到后来，我会狂笑着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身在江湖，就没有家……

　　。

　　十年光阴。
　　我又一次看见了云叔清俊依旧的脸庞，他告诉我，我的仇早已无处可寻。眼泪，来得猝不及防。没了仇，我还剩下什么？！
　　我抚琴弹唱，就这样，送着他模糊的背影，消失不见。
　　。
　　梦魇依旧，十年后的我踏入这片当年仓皇逃离的大地。
　　直到多年以后，我还会感叹世间缘法真的就是那样奇特。我不知道我的孽缘从何时开始，只是每当回忆起当初，画面都会定格在陈州湖边，如诗如画的意境。

　　有一个少年，脸上带着恬淡洒脱的笑意，执起我的双手，对我说：“梦璃，我带你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