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四续传花落如梦【第十章】

第十章　玄色风萱草忆

　　东海三千层炼狱底
　　刺骨寒风，灼热漩涡，神雷骤落，这个地方，每时每刻都仿若地狱，这个男子，每时每刻每天都是如此的度过，坚忍如常的容貌未曾露出过一点悔意，铮铮傲骨，自傲苍天。
　　“你，就是那个甘身为魔的玄宵？！”
　　“没错，是我！阁下何人！”
　　东海底层炼狱，须知是一处虚无之境，脚踏无地，四面八方尽是来之不断的五行禁制神咒法阵反复自行发动，阎罗的地狱与其相比根本就是不屑一提，封禁于此的，全是举手投足之间足以动荡神界，湮灭苍生的各样妖魔，唯独玄宵进来之时，尚且仍是区区凡人之体！
　　正是因为虚无之境，外人根本无法进入，此时此刻，他再次试图断锁失败的时候，眼前凌空出现一个红发男子，诸般神道天阵，竟然无一能近他半点，唯有能进的，就只有簌簌冷风将他承载红发的衣袍纷飞翻滚，如同他的漠视所有的凛凛红瞳。
　　“你！叫我重楼！”
　　附近妖魔神鬼听见有人说话，只道是天界之人又再将妖魔之皇葬于此处，无论是乞命求饶抑或愤言怒语，一时之间开始嘈杂起来。
　　“杂碎！吵什么！”
　　左手轻引魔力，一道红柱顿即疾飞如电，线上所有天道法阵奈之不何的妖魔立刻形神俱灭，血腥，杀气，无穷无尽牵引蔓延，空间，趋向不可能有的宁静。
　　玄宵对此却是面不改色，目视重楼，冷冷说道：“找我何事，想必以你的能力，亦无需要我。”
　　“本座来，是和你做一次交易。哼！你若要离开此处，你就不可拒绝。”
　　两个同样冷傲的男子，同样如冰的语言。
　　“说！”
　　“第一，我要你来让本座读取一个人的记忆！而且，是已死之人！第二，要随我杀上天界，直到查得飞蓬转世何处。就是如此简单。”
　　“你的我可以答应，只是，我的条件不止逃出东海这么简单。”
　　“哼！麻烦，说吧！”
　　“我玄宵今生自可问心无愧，只是有一人，今生仍是不舍，他如我这般逆天而行，虽不知最后到底受何神罚，但必然不浅，以你的能力，为他扭转一切皆是容易事。”
　　“若本座不答应呢！”
　　“你若不答应，我宁愿永葬东海，万劫不复，没有人能左右与我！”
　　听此人一话，重楼不禁暗自佩服眼前之人。
　　飞蓬，你今日擅离职守与我一战，你不畏天界杂碎怪罪于你？！
　　哼！何惧！我要做的事，没人能左右于我！
　　眼前的玄宵，说的话就如几百年前的飞蓬！
　　“好，本座答应你！”
　　“你要我为你寻何人记忆？现在即要？！”
　　“没错，就在这里！”
　　重楼衣袖稍挥，缚住玄宵全身的万年神铁铸成的链条尽皆应声而断。
　　六界之中，唯人挣扎来往于生死轮回，亦是如此，只有人才可以察破过去未来一切，只要修为稍高的人，就能有这个能力，但若是魔是妖，修为越高，越是不生不灭，却只能看到现在，所以，重楼难以做得到的事对于玄宵却是轻而易举。
　　玄宵手内扣起一个法阵，天地全景，一时间仿佛缩小其中。
　　“重楼，你要看的是谁的记忆？”
　　“一个…叫慕凝的人。”
　　“嗯。”
　　记忆慕凝
　　我名字叫做慕凝，出生在魔族。
　　母后告诉我，我出生的那时候正是萱草遍野的季节，彩翼鸟的半空不断来回盘旋鸣叫，自有记忆开始，四周已满是弥散不断的紫兰花香。
　　自小我就是一个安静的孩子，安静地看着别的孩子在苦练那些无关痛痒的魔咒而遍体鳞伤，安静地看着洒落的树影下萱草的叶片渐渐化为三色的幻象，安静地看着冰冷的月光在漆黑夜空绽放开来，掉在我的眼瞳化为不灭的灼灼精魂。
　　可是每次如此，心中都会割裂一道然后一道不可愈合的孤独，只是因为，我爹不过是人界一个普通凡人，他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经不在世上，就如娘每次说起他面上总会掩饰不住是百年未曾湮灭的爱恋，每次凝视九天繁星，我都会想象他的样子想象他如同别的孩子父母那般走近我身旁，亲切的笑容能够狠狠埋葬我的思念，可是，结果只有我一个人在泪流满面。
　　亦是因为我是魔与凡人的后代，所以在魔力灵力不值一提，浮若尘埃。
　　只是心中一直都坚信自己不是孤独的一个，漫漫去到我那个出生的季节，萱草总会长满漫山遍野，我知道，它们在陪着我说话，，陪着我笑着面对流转的过去和生死的无尽渐变。。如同我的梦，紫兰花爱上萱草，它的爱把萱草另外两片叶都染成一片淡然紫色，迎风，漫天飞扬，紫色精魂，永生不灭…
　　渐渐地，我发现很多次在相同的一片树影下，我都会看到一个和我同样寂寞的孩子，魔鸟总会在他的后方盘旋，他的红发在凛凛啸风中自行摆动，偶尔手伸出，握一握，再握一握，四方事物尽化为尘。
　　为什么，你总是跟在我后面。
　　因为，我们两个都是孤独的人。
　　哼！你知道我何以孤独。
　　我不想知道，只要是孤独，就是孤独。
　　…你，叫什么名字？！
　　慕凝…
　　…
　　过了千万年，我们都不再是孩子，那一天，我看着他回来，面上的寂寞如同的他的眼瞳，一道划开的叹息。
　　慕凝，知道吗，今日，我连魔尊也杀了，魔界，已经没有再令我出手之人。
　　你说的，我懂。
　　又是一个弹瞬之间的千万年，从那一天开始，我发现，他的眼里就像他发丝，无尽蔓延的焰火在灼灼燃烧。
　　慕凝，我终于找到能和我匹敌的人，我，不会寂寞了。
　　他又再转身催动法阵，前往那个无边无际的天界。
　　你不会寂寞，可是，我呢，你不知道，只有你在我身旁，我才不会寂寞。
　　每日触摸窗台前那些三色萱草，总会希望能够把它们就那样变成紫色的，可是，直到一刻，它们依然未曾变更过，至少枯萎可以再种，流走的生命却不可以回来。
　　我，流着一半凡人而血，只是一半的魔，容貌不老，命却已经不长了。
　　只是，每次看见他回来的时候，总会在我面前说着很多我听不懂的话，那个时候，我会静静地听着，偶尔笑一笑，我知道，他已经不会再寂寞。
　　哼！为什么他幼稚的那一招本座总会破解不了。
　　慕凝，你不知道，我第一次在世上看见那样的家伙！竟然可以令我魔力完全爆发仍然立于不败之地！
　　然后，我看见他又再离开，背景开始在我的眼眸里面渐渐模糊，大口大口的血从我口中掉出，我的时间，已经不多。
　　有一天他告诉我，他要和那个人最后一战，听着这句话的时候，我背对着他，我不想让他看见我已经触手可破的命，我不想妨碍他的一切，只要他不寂寞，我也不寂寞。
　　直到努力握住自己的命看着他离开，我轰然倒下，无论流出的是血是水是泪，我都已经看不见…
　　只是梦中又看到了小时候漫山长满的萱草与紫兰花，不，我不需要紫兰花了，因为这是我一个永远的梦，我可以让每棵萱草的三片叶子，都是沉沉的紫色，我可以让那个男子，在我身边一直到永远，永远…
　　楼，若有来世轮回，只要你在山坡上看见一棵与众不同的紫萱草，那就是我了，可是，如果你真的找到我了，即使那个时候我已经忘记你了，我已经疏远你了，我已经不再爱你了，你都不要不理我，须记得，这个女子的前世，曾陪你走过千万年…
　　千万年，独自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