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四续传花落如梦【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君莫思归

　　鬼界无间寂杳杳灵凤，绵绵长归。悠悠我思，永与愿违。万劫无期，何时来飞？
　　很多时候，都会一个人在这里默默地轻吟浅唱起这首歌，已经忘记了多少年就这样孤独地坐在井边，看着别人一个一个的跳进去继续陷入无穷的轮回与宿命，自己却依然为此生而在苦苦纠缠，想起来，竟然有些可笑。
　　他云天青不该是这样的人，不该有这样的好耐心。
　　万劫不无期，何时来飞…
　　除了阎罗，这里也没有鬼差敢去打搅这个终日守在轮回井边的鬼魂，谁都知道，这个人有时候唱着唱着，四周好不容易长出来的阴葵树叶又会化开为絮，纷纷飘落。
　　只因为方圆十里，尽是剑气，一道一道卷起鬼地魂飞魄散，此人虽然死去，毕生修为却依然存在，谁也不知道，他到底一直在守候谁，谁可能让他不入轮回，不愿意放过已经流走的此生。
　　包括，那个很少时候与他一起说几句的绝世女子，亦复如是。
　　彼岸寒冷刺骨的风呼呼划过他的身躯，原来，有时候自己也会觉得冷起来。
　　鬼，也会冷么，是心冷吧。
　　“师兄，你什么时候才会来，若你不来，或者，我就继续在这里守着千年罢。”
　　凡人说天界一日，人间千年，殊不知其实人界一日，鬼界百年。
　　这个时候的云天青，只不过是恰好送走了天河而已。
　　他发觉自己终究不是一个好的父亲，临死的时候曾想过这孩子会成为一个无知的野人而过余生，其实也好，不入尘缘，也不会有自己今日这般无入轮回，死了还要去面对生前的痛。
　　后来终于看到一个叫璇玑的小女孩，穿着自己昔日曾紫衣白衫，扎起两条辫子甚是可爱，她告诉他，玄宵已经被打入东海，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会出来，师公你就不要再等了，跟我一起去好吗，我们一起投胎去一个好多东西玩的地方。
　　他笑了笑，摆摆手，你去吧，师兄等不到他，有多少好东西吃也没用啊…
　　他有时候真的怕师兄不会来了，怕的不是自己无法续入轮回，怕的只是永远也不能再见一面。
　　“师兄，叫你什么时候才来啊，我都发霉了，你见过发霉的鬼是什么样子吗？”
　　“我真的没有见过…”
　　背后传来有人平静地说道。
　　即使已经过了一千年，他也认得这把声音，那一刹那，仿佛穿越了时间，穿越了所有空间，一张自己永久锁在记忆当中的面容又再出现在眼前。
　　可是要等的人真正来到的时候，他的喉咙里却是干涩起来，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师兄…过得怎样了。”
　　两个人在双目对望，鬼界的土地渗出的阴冷刺伤了每一寸目光，有那么一瞬间，玄宵看着眼前的天青，幻觉着己又再回去的昔日的琼华，那时候的风吹起二人鬓发，天青在耳边反反复复喋喋不休的烦闷，至今却已经是隔世往事，不再复还。
　　“如果我说过得好又如何，过得不好又如何。”
　　天青听见这话，默了半晌，玄宵背后的那个红发男子亦自知不好打扰他们，往阎罗殿走去。
　　“师兄，天河那孩子告诉你了吗？”问起这一句的时候，他看到玄宵的沉了下来，看着漆黑的夜，冰冷的风，挽着那个苦求自己带他下山的女子温暖的手，不回头地逃下山去的背景在玄宵的瞳内映着，然后，渐渐黯淡，湮灭。
　　“告诉我了。”
　　“师兄…对不起。”
　　“……等我到现在，就为了这一句么。”
　　“嗯，若不能说出这一句，我永生也不得轮回。”
　　那只一直藏在袖里手始终举了起来，想要搭在眼前的男人身上，却是穿过了些许微冷的空气，蓦然记起，这个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余下的，只有无奈的叹息。
　　“天青，若我真要和你计较，那就真的很多了，自你进琼华开始，每天昼夜都在床边说个不停扰我作息，练功时候不守规矩四番作弄我，还有你睡觉时候的姿势，当真让我无半分容身地方，每次都是我一个人睡在地上直到天亮…要是我要和你计较，你该说多少个对不起…”玄宵说着，目光依然冰冷，但他的嘴边竟难以置信地泛起了淡淡笑意。
　　“不是的，老玄…师，师兄，我…”
　　“说这么多废话作甚，我来见你，自然是忘记了过往一切。”
　　天青摇头笑了笑，在见他之前，自己曾经想过多少句千言万语，多少的对不起要和他说，现在却全部都忘记了。
　　他只感到自己的心愿终于了结，曾经陪着自己度过漫漫孤独的轮回之井，此刻自己也已经可以无牵无挂地，湮灭今世的所有。
　　“来世的时候，希望我希望还能当你师弟，可是，还是不好，我不愿下一世还要这样等你…此生欠你的下世还了，下世我来当师兄吧。”
　　云天青回复了他当初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转身要堕入下世轮回。
　　杳杳灵凤，绵绵长归。悠悠我思，永与愿违。万劫无期，何时来飞？
　　何时来飞……
　　深邃无尽的井口出，自己的却被一股力量拉了回来。
　　“天青，谁让你就这样走了，你在青鸾峰上的凡体，依旧在冰窖当中，包括，她……我知道，她在。”
　　千妖湖山顶
　　“天啊，终于出来了，下面的湖底当真闷热死了，到底小雪你是怎么过的啊。”韩陵纱伸了伸腰，拼命吸着貌似几辈子都没享受过的空气，“菱纱，我好像听到有猪在我们面前，而且很近。”“我说，你听错了吧，根本没有啊，我看不见。”“不是的，我认得它们的呼吸声…听，又有了…哎，好疼，谁踩我。”那个叫小雪的女妖看着菱纱的面已经气得红了，想想他们说话的内容不禁笑了起来。
　　“小雪，我们要走了，这几天，谢谢你”紫英说道，魔剑已经凌空御起，“小紫英，人家救了你，你应该说话起来热情一点…”菱纱说道，那女妖却打断了她，“厄…那个…其实…我可以和你们在一起吗？”说完，眼里满是期盼，目光始终还是离不开紫英。“好啊！”云天河也不理其他人要说什么，立刻就大声允诺了…
　　笑得真像昨天吃的…猪，菱纱暗想，看着紫英默然无语，说道。“我说…和我们一起会有很多灾难的，例如地震啊，江湖仇杀啦，妖怪追砍啊，总之连神都会看我们不顺眼，你不怕么。”“不怕，认识你们在才发现，这个世间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没有感受过，比起呆在千妖湖底百年的沉闷，我宁愿和你们一起历遍很多我想要知道的东西。”
　　“紫英…紫英…小紫英！”
　　“嗯？”紫英回过神来。
　　“人家说要和我们一起啊。”
　　“可以…”
　　菱纱看看那女子，暗自偷笑，现在才知道原来除了天河，其实还有这么好骗的人，不过认识一会就跟着人家走了，“紫英，你很厉害啊。”紫英瞧着菱纱露出奇怪的眼色，不明所以问道，“什么？”“哎…没了，听不懂就算。”
　　晴空万里，三把剑在云里穿梭起伏，小雪还是第一次御剑飞行，菱纱瞧着她惊喜大叫和野人白痴的附和，忽然想起当初自己第一次靠在天河背后，第一次踏剑的情景，看看旁边像猪般露出牙笑的野人，自己也不禁笑了起来。
　　“对了，菱纱，为什么你身后的那位紫衣姑娘好像一直都不说话啊？”
　　“她……她嘛，厄，她是我们一个要好的朋友送给我们的东西，怎么说呢，就是会动，样子也和我们朋友一模一样…。”菱纱避开不答，问紫英道，“紫英，我们下一个停留的地方是哪里？”
　　“蓬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