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四续传花落如梦【第二十六章】续

记忆•盏琉•云婷 •剑•神寂•七相生灭

　　1（盏琉）
　　我的名字，叫做盏琉，盏者为光，琉者为明。
　　自我来到这个荒芜洪荒的初世开始，便是永无休止的逃亡与挣扎，九黎八族，蚩尤兵败，只带七族前往刚破开的混沌魔界，而我们这弱小而轻若浮尘的一族并无选择地继续留在了人界，继续苦受轩辕黄帝的苦苦追击，直至赶尽杀绝。
　　你须记得，你叫盏琉，盏者为光，琉者为明。
　　每次爹说起这个的时候，那张纹路纵横的面上总会满是期望的笑容，早已被风沙侵蚀得浑浊的瞳仁会闪起刀光剑影，如同无数个同龄的孩子，我成为了族里的前方。
　　我只知道，那是他给与我的魂，我需要为这个累累伤痕的一族，在他们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点亮灯盏，延伸一下根本不可能有的前方。
　　即使，是死。

　　2（云婷）
　　我的名字，叫做云婷，云者为苍，婷者为澈，如同这个深刻在所有人心中苦守信念一样，自出生的那一天开始，就成为了这个九黎弃族的圣女。
　　一个，一刻未曾停止过流亡脚步的圣女。
　　每次稍稍安顿，看见都是后追赶而的至无穷无尽轩辕军队，黄帝的凤凰带着尖锐的鸣叫俯冲掠过，翅膀拉开一片一片黑色的天空，然后，就是我们不断的逃跑，呼声响彻一切的背后，我听到云朵碎裂绽放的声音，我闻到血腥味道缓缓蔓延满天，我知道，那是族内一个一个生命长矛被击落的沉沉响调，一张一张熟悉的容颜化为模糊雾气，这个时候，我晓得我又再无力伏倒在地，泪断如线。
　　亦是这个时候，总会有个女子走到了我身边，轻轻挽起了手，笑容如同琉璃花开。
　　走吧，云婷，我在，不怕的。
　　盏琉姐，我会死么。
　　不会，无论怎样，我都在的啊。
　　盏琉姐，你不会离开的吧…

　　3（盏琉）
　　忘记离上次被轩辕黄帝的凤凰发现逃走至今，已经是第几天，走了第几天了，接连不断的风沙呼啸而过，每个人都没有说话，空余寂寂的悲歌唱响，那是在有人在安慰天上的魂。
　　瞧见不远处的云婷沉沉睡去，自己也不禁安下了心，看着她的嘴角挂起的一丝微笑，大概，那孩子也有梦的吧，真不知道是谁，让她背上如此的苦苦的命，让她如此日夜担惊受怕地过，让她泪痕从未完全抹掉过。
　　可以的话，就让我背负这一切好了。
　　当大祭司要唤醒她上路的时候，我制止了他。
　　“盏琉，怎么了。”
　　“没，让她再睡一会吧，族里水已经不多，我要去找找，不然赶不了路。”
　　就让，你的梦再长一点，一点就好了。

　　4（云婷）
　　我看见流萤飞飞成星空，看见小时侯门前的河里星光涌动，看见琉璃花落满身，看见有个白衣翩然的女子在我身边一起，数落满天星辰。
　　醒来之后，才发觉原来不过是梦，只有啸风刀割满面，赫赫生疼，远处那个梦里翩然的身影，却是不见了。
　　“圣女，醒来了吗。”
　　“盏琉姐呢？她哪里去了！”
　　“她只是去了补足水源而已，稍后回来。”
　　稍后…稍后却是要多久，对我来说，瞬间的离开，瞬间的稍后足以抵上无数个流亡的年。
　　……
　　时间，趋向无尽头的静止，也不知道是多久，遥遥远处，万千如同雨点打落的马蹄声自天地相接的茫茫地方响起，快得仿若疾飞而来的猎鹰，我看到凤凰划破灰茫的天，嘹亮地鸣叫，眈眈底下的惊恐生灵。
　　又是黄帝的军队，而且这次倾尽的半数军力，看出只想对我们意图一网打尽。
　　很快很快，又是兵刃相交的声响回转不绝，一段段吟唱的神道法阵微微晃动黑色的沧月，闪耀四方的五行光芒刺破沉寂的空，只因为我是圣女，不许修炼所有术法，只能呆呆站在原地，看着族人一个一个倒在血泊，红色自流成溪，凤凰回旋拍打的双翼降下的天火铺满他们的躯，寞寞燃烧不去的，却是眼瞳最深处的魂，每个人都是如此相信这个弃族，总会迎来光明。
　　辗转瞬间，依然在冷风里挣扎着的，就只有我一个了，他们将我包围成圈，步步谨慎，只因为圣女，这个看似强大却是无所作为的名号。
　　所听得的，是忽然将至的惨叫，一袭白衣冲入，剑刃沉月，舞蹈翩跹。
　　盏琉姐。
　　云婷，快走！我为你破开一个缺口！
　　盏琉姐，你呢。
　　我会追上你的。
　　这么多人，你怎么走得了。
　　相信我，我可以的，我骗过你了吗？我会追上来的，你先走啊。
　　嗯嗯，一定要上来啊，不然我看不见你，我会找你的。

　　5（盏琉）
　　看着云婷渐渐滑走的身影，我淡然而笑，你终于都解脱了你的枷锁了。
　　刚被击散开的敌军又再靠拢起来，那些于我，已经不重要了。
　　你须记得，你的名字叫做盏琉，盏者为光，琉者为明。
　　那个戎马半生的男子临死的那一刻，依然紧紧抓住我的手，点头而笑，灰黯瞳仁绽放最后一刹那的亮光，掉在我眼里化为不灭的神魂。
　　想的，就是让我能点亮灯盏，为他最后的希望燃尽最后的一丝最后的希望。
　　有些东西，必须守护一生。
　　即使是死。
　　握紧手里早已千仓百孔的剑，炎黄轩辕，就让你们知道九黎的魂，到底是如何的坚毅与不可湮灭，可惜我的一身白衣，看来又要再沾满红色花。
　　……
　　忘记这是第几次聚涌而上的攻击，连我手里的铁剑，也被砍掉了了一半，剑刃自上而下毫无破绽的红色流转，随着斑斑驳驳的血迹散落满身。
　　那个在远方默默静观的男子始终按奈不住，执起灼灼燃烧的轩辕神剑，画阵传送，无可阻挡的神道一击破开我手中已是崩坏的铁剑，自我体内瞬间而过，紧随着接连而上的，是万千银耀的刀光剑影一起刺入。
　　真要结束了，死的感觉在在侵蚀掉每一寸灵魂，然后，支离破碎的瓦解所有，最后的瞳影，我看见那个地方，琉璃花开，有个女孩陪我，数落满天星辰。
　　云婷，对不起，就让我骗你一次吧，我，回不来了。

　　6（云婷）
　　我已经忘记到底我逃跑了多久了，只看到那些敌军已经在远方微小如蚁，才停下近乎失去知觉的步。稍稍之后，我却是开始后悔起来，或者，我不应该逃跑的，我应该留下，和她一起面对所有。
　　眼睛，快睁不开了，模糊之间，微微的黄光在远处直贯九天，我知道，那是轩辕神光。
　　盏琉姐，你怎么了，你不要有事，你说的，会追上来。

　　7（盏琉）
　　怎么，我不是死了么，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我是女娲，你是死了，我留下了你头颅，为你重造了下半身 ，这里是初成的人界的另一半。
　　女娲吗…你是那个所谓的万物之灵吧，是你把黄帝造出来的吧，为什么…又再要救我。
　　造他的不是我，是天道，九黎的一族，你不知道，我救你回来，只因你的身上，有我所造的人所没有的心。
　　心？
　　心，那是一份愿意为别人付出，为守护别人而舍弃所有的心，我苦苦思索应该如何让他们拥有，终于都在你身上找到了…既然如此，那份心意，我取名为爱吧。

　　8（云婷）
　　连我都已经不知道我走去了哪里，只晓得每次累了歇下的时候，任凭风沙呼啸，我依然睁开双目遥望远方，期待远处会有翩然白衣而至，有个女子追了上来，笑着对我说，云婷，我回来了。
　　结果，却是等了很久很久，直到我泪眼模糊，直到希望破碎满地，才重新站起，继续一个人上路。
　　盏琉姐，你哪里去了，我说过不见你，回找你的。

　　9（盏琉）
　　很多个平静的夜，都是璃月沉空，拉开无穷无尽的黑色幂，不知道九天之上，是谁提起闪烁灯盏，一个偶尔不小心摔倒，洒落为满天繁星。
　　云婷，你可好，想必那次我死后，轩辕已经不会再苦苦去追击一个无力不为足道的孩子了吧。
　　那样的话，你会过上你期盼已久的平静生活了，没有兵荒战乱，没有烽火蘑燃，再也不用夙夜担惊受怕，这满天的星辰，也可以慢慢仰望。
　　只是现在，再也不会有人在我身边，陪我一起数落星辰了。

　　10（云婷）
　　天地初成，茫野苍苍，草木不长，万灵寂寂。
　　想了很久，我终于决定回头，我终于明白，即使一切已是平静，可是，没有她在，无论换来的是什么，都不会值得，哪怕回到往日循环往复的流亡，能看到那身白衣，也胜于一个人寂寞而过千万年。
　　脚步，却是踏出不远，我看见了凤凰，以及一只一只永世不会忘记的黄字旗帜在风里纷扬飘荡，千军万马，纷沓而至。
　　盏琉姐，你是否就在里面。
　　……
　　“想不到还有九黎弃族的人在，来的正好，正好报那女子杀我方万军之仇。”
　　“盏琉姐呢，她哪里去了。”
　　“早就被我们轩辕尊王杀了，不过，你也很快会见到她了。”
　　杀了…怎么可能，她说过，会追上来的，怎么会死！
　　为什么，你们非要对我们苦苦相逼，日夜追杀，你们的权力领土，于我和盏琉姐何关啊，我不过只是想，能有几天平静的日子，能够和心里最挂牵的人一起，数落星辰，有几天平静的日子，听听琉璃花开的声响，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非要这样，为什么啊。
　　……
　　万千银枪将至，凤凰骤鸣，天火骤落，一片一片忽忽逃过的啸风反复弹起单弦调，都不过是想要扼杀我的微弱的躯。
　　那些，于我无关，我只知道，我还是如此儒弱地哭了，垂落的发被已经断去的泪粘起一片，我只知道，今生今世，不再有个翩然而至的白衣身影在这个时候挽起我的手，微笑地说，云婷，我来了。
　　……
　　很小很小的时候，每个晚上自己都会半夜起来，看见不过也仅仅十岁的盏琉姐握起比她重上数倍的铁剑，汗流浃背，在冰冷的月下一剑一剑地挥舞，那时候，就已经无法忘记那身淡然白衣。
　　盏琉姐，你爹是个坏人呢，整天要你练剑。
　　不的的，云婷，只因为我要保护这个族，所以我一定要这样。
　　保护，这个族…？
　　嗯，保护这个族，更重要的是，保护云婷你啊！
　　……
　　保护，云婷你啊。
　　……
　　其实那天，盏琉姐你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追上来吧，只是为了保护我，而编织的一个谎言罢。
　　可是，我一个该是如何的过。
　　我相信你的，你一定不会离开我，所以，我不能死。
　　你们一定要苦苦相逼，苦苦阻挠，无论是炎黄轩辕，蚩尤伏羲，我都不可饶恕，我不能死，我相信，琉璃花下，闪闪的星辰陨落的地方，有个人站在在远方，白衣翩然，一直在等我去找她，
　　数落星辰…
　　终于，咬破了指头，血落满地，一笔一笔地化为魔阵，我念动了九黎那个蚩尤也不敢妄动的血咒。
　　祭我之魂，换以剑魂，祭我之魄，换为剑魄，皇天后土，听悉吾令，四相灭世，五相破天，六相洪荒，七相归墟，渡以我躯！

　　11（盏琉）
　　感觉，是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女娲，你在我体内造了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将凡人的心，赋予了你，你有这种感觉，大概你心里挂牵的另一边，有着相同的命途吧。
　　快！将我传送去那边！
　　…….
　　…….
　　黑色的地，嘶哑的鸦，茫茫的荒芜野地，却有一朵一朵的血花悄然盛开，红如绸缎起伏，一道一道如同自深渊而出黑色剑气迸涌狂飞，一剑一剑无可抵御地刺破所有灵魄，仅仅勉强看得清的，是一张一张惊恐万分的面孔，绝望的叫喊此起彼伏，荡漾至将落的昏昏夕阳晚霞。
　　万里长空之上，又是那头轩辕的凤凰，张开破碎掉的翼，其上神火已经缓缓弱至熄灭，一段段凄厉地鸣叫着，转眼之间，又是一道疾飞的黑幂剑息贯穿它的左翼而过，痛苦的哀叫继续而至。
　　我感到的，亦是无尽的惧意与远方无尽的杀气漫漫而至，为什么那把剑会出来……仅仅只用了一天就灭掉六合洪荒的凶物，不是被盘古封印了么，为什么出来了，魔剑归墟，谁将你召了出来，难道不知到这会心魔侵蚀，六亲不认么。

　　12（云婷）
　　身体，开始不属于自己了，自己魂魄仿佛真的开始渐渐散去。
　　头上的凤凰依旧盘旋，你可知道，因为你，我们才会受了这么多苦，我真的真的很想歇一歇，每次都是你自许高高在上，不断对我们紧咬不放。
　　你可知道，盏琉姐有多苦么，一个人担起了保护一个族责任，仅仅，就是盏者为光，琉者为明，为了守护这个满是伤痕卑微弃族，我每次看见她歇息的时候，都是站着入睡，就只是为了随时应对突然而来的你，可是，每次这个时候，我会赫赫心疼，你知道么。
　　魔剑归墟，你也知道么，你让它，那头凤凰，知道一下吧。
　　任你一次又一次涅盘重生，你也会疼的吧，我就让你感受一下，当一个人所执着，所要守护的东西不在的时候的那种痛苦，该是如何的难过。
　　七相•剑•神寂！
　　那已经不再是魔力，那是我的心，黄帝就凭你那把破烂的轩辕剑就想护住这头凤凰么。
　　八相•剑•归墟！

　　13（盏琉）
　　一段一段如绸缎起伏的晚夕血河自流成溪，尖锐的冷风灌满皱褶凌动的白衣呼呼飘荡，所有的生灵皆已死寂无息，唯有一个女子孤身立在远处，两双眼眸深深凝望对方，只觉眼里赤赤生疼，那是云婷，她怎么会在这里！
　　只看她忽然跪着地上掩面痛哭，落下的眼泪渗入早已焦黑的地，飞过的凤凰拍打破碎的双翼，唱响一曲一曲凄惶的调。
　　盏琉姐…我…我终于找到你了…
　　云婷…怎么你杀了那么多人…
　　没事的…只要找到盏琉姐你就好了，只要见到你就好了，你说过你不会离开我的，所以我就一直都在找，终于都找到了…

　　14（云婷）
　　盏琉姐，我终于都找到你了，真好…终于都见到你了，我说过，会找你的。
　　归墟，你说你也要杀掉她吗。
　　你错了，怎么可能，你可知道，我就是为了见她一面，才召出了你。
　　你说，再过一会我的心就会你侵蚀吗，不由得我吗。
　　你可也知道，那个女子对我说过，会守护着我的。
　　即使是死。
　　这样的话，为什么我就不能做到。
　　我看到遥遥远方，盏琉姐在步步走来，依旧白衣翩然，我知道，她会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样，笑着挽起我的手，淡淡仿若琉璃花开，说，云婷，有我在，不怕。我知道，我们会像以前那样，月光如絮掉落满身，琉璃花下，合奏起那首矢志不渝的织梦行云，我知道，我们会像以前那样，坐在星光沉动的河边，掠过的微风扬起起彼此的发丝，一起伸出手，数落满天星辰……
　　我知道，其实它们都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唯有依靠仅余一半的魂战胜了手里的归墟，缓缓举起，咬紧了牙，刺入自己腹中，沉沉的夕阳下，黑色的影，徐徐倒下。
　　盏琉姐，若果真的可以，我真想能够来世，下一世，下一个轮回，继续跟随着你的身影，能够看到你在我此生此世的眸影里，那份琉璃花开的微笑。
　　须记得，盏者为光，琉者为明，云者为天，婷者为澈，其实，我们都是不可逆转的命…
　　若果真的可以，无论轮回千转，我都不会离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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