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外传之一剑震神州（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玄冰洞府

　　冷剑山庄后院，知返林外
　　一位暮年老人坐在轮椅上，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一片光幕，似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他身后不远处慢慢走来一个冷俊的白衣青年——冷云峰。
　　“爹，孩儿已经打理好一切……我们随时都可动身……”冷云峰面色复杂地说道。
　　原来那老人正是雄霸一方的武林四大家之一的冷剑山庄庄主——冷心。
　　冷心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光幕，方才长叹一声，转过身来，“我们走吧……”
　　冷云峰略微沉思了片刻，不由得问道：“爹，难道我们真的无能为力吗？难道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晶寒和坏小子困死在里面？”
　　冷心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座知返林自我们先祖那一代便已存在，历史久远，为父也所知不详。”
　　冷云峰听了不禁面色一暗，随即又紧握双拳，愤然道：“我真没用！当时只能躲在远处观望，见晶寒被困林中却连冲上去救她的勇气也没有……而坏小子明知凶险，却还是奋不顾身地冲了进去……难怪晶寒为何会选择他……”
　　冷心默然。
　　“解铃还须系铃人……”在这沉默之际，一个苍老却雄健的声音忽然从远处传来，二人回头一望，来者却是一个瘦瘦小小，面色漠然的老人——老伯。
　　“你……”冷云峰先是一怔，随即冷哼一声，“冷剑山庄被强敌入侵时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跑了呢！”
　　“峰儿，不得无礼！”冷心朝冷云峰厉声喝道，随即目光转向老伯，谦和道：“先生方才所言似乎话中有话……”
　　老伯不答反问道：“敢问老爷，知返林是由何人所建？”
　　“……据说是先祖的故交——昆仑仙人……”说到这里，冷心恍然大悟道：“对！先祖虽然早已身故，但昆仑仙人至今健在！”
　　冷云峰闻言一愕，“爹，这么说晶寒有救了！？”
　　“不错……”冷心点头道：“知返林既是昆仑仙人所设，他应该有破解之法，再者晶寒也是他托付给我，纵然他早已不问世事，也应该会为晶寒破例一次……好！我们即刻前往昆仑山，新琼华，求见昆仑仙人！”
　　“爹，事不宜迟，我们即刻起程！”找到一线希望，冷云峰自然是迫不及待。
　　冷心点了点头，正要走，却见老伯仍旧静立在原地，不禁问道：“先生今后有何打算？”
　　“老爷放心，老仆自有容身之处……”
　　“……既是如此，先生请保重……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言毕，冷心父子终于离开了这里，向昆仑山进发。老伯默立半晌，待二人走远后，霍然手中法诀一起，竟御剑而去……
　　所有人都离开了，这里本已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却又只见一名明艳动人的绿衣少女自远处走出——若仙！
　　“想不到他也是修仙之人……可他究竟出自何门何派……为何要化身为仆来到冷剑山庄……”若仙望着老伯远去的方向，满脸疑惑地道。
　　“宫主与坏小子又是什么关系……为何会不远千里来救他……难道宫主也对他……”想到这里，若仙面上不禁流露出一丝忧伤之色，随即将目光转向面前的知返林，“坏小子……看来你我真的有缘无分……”
　　知返林内
　　此时虽是深夜，但在这片遮天光幕的笼罩下，树林内却是亮如白昼。不过纵然光线充足，但林里却不知为何弥漫着一股浓稠的白雾，依旧让人如同置身于黑夜中一般辨不清方向。
　　一名少年掺扶着一名少女缓步而行，一望而去，少年俊秀不凡，少女更是美若天仙，二人皆是仪表出众，气宇轩昂，他们的衣着也甚是华丽，只是如今却已残破不堪，而他们的面色也好不到哪儿去，都是风尘仆仆，一脸憔悴。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楚星繁和冷晶寒。
　　二人经历一场大战，都已伤疲交加，再加上为尽快找到出路，二人又在这宛如迷宫的树林内走了一天，这树林从外面看上去倒也没多大，但奇怪的是二人朝一个方向走，居然走了一天也没有走到尽头……
　　楚星繁的年纪虽轻，但功力却异常深厚，加上体内有一种再生之力，因此走了这么久，气色反而逐渐好了许多，但与之相反的是肚子却饿得咕咕叫，在这幽深寂静的树林中，就算是呼吸声也清晰可闻，而冷晶寒就靠在他身旁……楚星繁拼命忍耐，但肚子就是不争气，像打雷般闹个不停，虽然他的元气已在不知不觉中恢复了大半，但他此刻却宁可这伤永远也好不起来。
　　此时此刻，楚星繁虽然觉得很不好意思，不敢看身旁冷晶寒的反应，但又忍不住偷瞄了一眼。却惊讶的发现冷晶寒面色惨白如纸，本就冷若冰雪的容颜此刻更是毫无一丝血色，而且她眼神呆滞，心事重重，似乎完全就没注意那些小事。
　　“晶寒，你……你没事吧……”楚星繁忍不住问了一声。
　　冷晶寒像是完全没听见似地毫无反应。
　　楚星繁知道冷晶寒此刻心里一定很痛苦……一夜之间，她从高高在上的冷剑公主变成了半人半魔的怪物……她一出世就被亲母遗弃，父亲竟还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卑鄙魔头……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怎能不令她心寒，心碎……
　　楚星繁见她脸色越来越差，知道若是再让她这么胡思乱想下去，对她本已伤疲交加的身子更是一大伤害，于是便连忙挤出一丝微笑，安慰道：“晶寒，别想那么多，世上又不只你一个人是……你瞧我和月……水月莹不也跟你一样么？”
　　听到这话，冷晶寒像是如受电击，身子猛然一震，登时停下了脚步。
　　楚星繁错愕道：“怎么了？”
　　冷晶寒垂着头，忽然低声问道：“你能不能老实地回答我一个问题……”
　　楚星繁见她本已苍白的面色忽然变地更加凝重，心里不由得一寒，但还是勉强挤出个笑容，问道：“好，你问吧。”
　　“我，慕容心湖和水月莹……你心里真正喜欢的是谁？”
　　自九岁学成下山，这些年来楚星繁游历天下，东闯西荡，再加上天生好奇心又重，遇见别人解不开的问题就非要解开不可。因此这世上能难倒他的问题倒不是没有，但也绝不会太多。而如今这个问题却正是其中之一……
　　“你究竟喜欢谁……喜欢谁……”这个问题在楚星繁耳边不断地回想着……
　　是那个与他初次见面就追杀了他三条街，逼得他躲藏在李逍遥的桌下，然后在神剑门的问剑大会上下毒害他，最后竟又在客栈内假哭逼他来到这里的冷晶寒？
　　是那个与他在问剑大会初次相识，却被他两次装死吓得大哭，然后又强行夺走他初吻和凤纹玉佩，逼他上门提亲的慕容心湖？
　　还是那个在五年前与他相遇在昌合城郊外的参天古树下，那个与他同年同月同日生，那个无论天赋，智慧，力量都远胜于他，那个当年将他睬在脚下，逼他认输，并与他定下赌约，那个为了他一句承诺在树下苦等了三天三夜，最后倒在树下默默哭泣的白衣少女……
　　当年的小月确实已经“死”了……如今的她是集神将飞蓬的神剑九式，魔将龙渊的天魔龙阵剑，魔尊重楼的空间术，琼华派第一高手玄霄的太虚三境以及上一代水仙宫主水静柔的太阴真气五大绝学于一身的绝顶高手——水月莹，那个手持神剑，冷漠孤傲，如九天仙子，月宫女神一般可望而不可及的美丽身影……
　　不知怎的，一想到水月莹，楚星繁的脑海中就不断闪现出她的倩影……想到她当年那回眸一笑……想到五年后她出现在自己面前以那柔美的身躯抵挡幽冥的冥雷心波……想到幽冥聚集三大凶器的力量投出巨大黑球，众人全部陷于无边黑暗之中，在那生死一瞬间，自己情不自禁地呼喊出她的名字……想到冷晶寒被困，自己不顾一切地纵身跃去，在半空中回首望见的那一个寂寞空虚的眼神……想到这儿，楚星繁的心中竟莫名一阵绞痛……为什么，为什么一想到她那伤心难过的神情，我的心会这么痛……为什么，我不是已经选择了晶寒么，为什么还忘不了她……难，难道我真正喜欢的人是……不，不会的！如果我喜欢她，当年为什么要逃避？如果我喜欢她，为什么会答应和晶寒成亲？如果我喜欢她，昨晚又为什么要再一次离她而去……可是，如果我不喜欢她，这些年来我又为什么要逃避其他的女孩？如果我不喜欢她，为什么再次见到她时，心里会那样激动？如果我不喜欢她，我如今又为什么会……心痛……
　　楚星繁就这么一直沉思着，冷晶寒也一直这么静静地望着他，望着他那复杂痛苦的神情，许久许久……
　　楚星繁虽然没有做出任何明确地答复，但若是真心喜欢上一个人，需要犹豫这么久吗？
　　明白了，冷晶寒已经明白了……虽然不知道楚星繁真正喜欢的是慕容心湖还是水月莹，但她至少已经明白了一件事……他心里的那个人不是她……
　　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一夜之间，她失去了一切……身份，家园，亲人，甚至……她喜欢的人……那个她在这世上惟一的依靠……
　　楚星繁依然呆呆地望着前方，浑然不知身旁的冷晶寒在微微地颤抖着，那一滴滴晶莹的泪珠正悄无声息地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此刻，只要楚星繁立即握紧她的手，将她搂进怀里，大声道：“我真正喜欢的是你，是你啊，晶寒！”或许……许多事都不会发生……
　　终于，冷晶寒终于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悲痛，奋力甩开楚星繁的手，推开了她在这世上惟一的依靠，哭着向前奔去。
　　楚星繁这才恍然回神，但眼前这些诡异的白雾异常浓烈，冷晶寒才跑出几步不远，她的身影却已完全消失了。
　　这个知返林内藏玄机，古怪异常，虽然周围已有结界覆盖，难以逃出，但又有谁能保证这么大的一片树林中没有其他的暗器陷阱，毒禽猛兽？本来以冷晶寒的实力，楚星繁倒也不担心有什么机关或野兽能伤她分毫，但看周围皆被浓雾所笼罩，视线不清，就算是楚星繁自己也不敢保证不会遇到危险，何况冷晶寒本就伤势未愈，再加上经历一场人生剧变，情绪更是低落至极，说不定……说不定已有轻生之念……
　　“楚星繁，你真混帐！晶寒一夜间失去一切，你为什么就不能体谅她的心情？你刚才只要说一句‘我喜欢的人是你’，不就没事了？你……你为什么要……犹豫……”
　　想着想着，楚星繁脑海里忽然又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了那个朦胧的身影……他登时一怔，猛力地摇了摇头，“不，不是她！怎么可能是她！我已经娶了晶寒为妻，心里就不该再有别人！”还没等他说完，前方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晶寒！”楚星繁吓得连寒毛都竖起来了，本来他为防周围有暗器陷阱，所以一直未尽全力奔跑，但一听见冷晶寒的叫声，心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冲！
　　“嗖——”楚星繁施展出仙风云体术，再加上有仙沦宝衣相助，身法在一瞬间爆增，如闪电般冲去……
　　过了一会儿，周围的浓雾渐渐稀少了许多，又过了片刻，楚星繁竟无意中来到了一片没有雾的区域。
　　楚星繁似乎发现了什么，微微一愕，顿时停了下来，定睛一瞧，原来是个深邃的洞窟，洞顶隐约刻着四个大字——玄·冰·洞·府。
　　子夜，东海月影岛，水仙宫禁地
　　凄美的月色之下，幽静的树林深处，晶莹的星月池畔，散放出阵阵凛冽寒气的神秘洞窟……
　　伴随着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一位如梦似幻，清丽脱俗的绝色少女静静地来到了这个她本不该来的地方……一袭白衣胜雪，衣裙随风轻扬，本来凛冽刺骨的夜风在吹过她身子的时候似也变得温柔多情，本来寂寞孤独的明月也在她迈出树林的一刹那变得更加皎洁动人，少女那倾国绝艳的容颜依旧冷漠如常，没有丝毫表情，她的面前就是水仙宫历代以来只有宫主和圣女才能踏足的禁地——千寒洞。
　　此时此刻，万物皆已入睡。按理说像她这样的动人少女本不该在这时候孤身一人来到这种幽深可怕的地方，但她却偏偏来了……
　　不过她并没有直接步入洞内，而是来到旁处的那个闪耀着神秘幽光的小池——星月池。
　　少女缓步来到池畔，静静地望着池水。水中倒印着星，月和她自己的身影，此外竟空无一物！周围的树木花草琳琅满目，这池中居然没有那些事物的倒影！
　　这怎么可能？可仔细一瞧池中确实只有星，月和少女的身影……星月池……难道这水池只容得下“星”和“月”的影子吗？
　　这水池其实也不算太小，横竖约莫有五丈之长，呈圆形，后方靠着山壁，壁上一丈高处有个不大不小的泉眼，晶莹透亮的泉水就这样不停地灌入池中，绽发出一丝丝水波荡漾之声。
　　乍看之下，这池子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为何会有这般奇异古怪的现象？而且池水在星月光华的照耀下竟还散放出一种神秘的光芒……
　　神秘的幽光照亮了少女清丽的脸颊，她本来漠然的神情竟隐约透出一丝淡淡的忧愁，而她目光所及之处却是池中那些黯淡无光的繁星……
　　“莹儿……”一丝虚弱的女子声音竟忽然从千寒洞内传出！
　　洞内竟然有人！？
　　在这么一个清冷幽静的气氛下，忽然从一个不该有人的洞窟中传出这样一个虚弱的声音，恐怕无论谁遇见了不被当场吓晕也会惊出一身冷汗，但水月莹却没有露出丝毫惊慌之色，反而缓步来到洞口，低声应了一句——“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