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外传之一剑震神州（番外） – 慕容紫英(上)

作者：疯小子阿挺

　　（一）现状
　　昆仑山。
　　太一仙径。
　　这里原本是求仙问道的必经之途，从山下到山上分别由紫薇道、白颢道、寂玄道组成，越往上走离绿色越远。
　　若干年之前，在太一仙径的顶端曾经有一个昆仑琼华派。该派修习仙法，崇尚剑道，讲究“人剑合一”的修仙之法——所谓“人剑合一”，即是说，修习者从他所选的兵器，修炼的仙法、剑术都要一一搭配。
　　虽然此地靠近西域，远离中土，但也有不少中原人士不远万里，长途跋涉而来，在他们中不乏那些身怀绝技的人，想学习高深的武功；同时，也有一部分人，从来没有学过什么武功，只是因为某种特殊的机缘，恰好遇到了当年正在山下寻找合适弟子的那帮昆仑琼华老道们，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就这样糊里糊涂的上了山，成了昆仑琼华派的人。
　　成为正式昆仑琼华派弟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除了要沿着太一仙径一直走到顶端之外，到了琼华派之后，还得经过一个“须臾幻境”的考验。传说那“须臾幻境”分为酒、色、财、气四关，每个人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和运气，自由闯关，只有经过幻境试炼的人方可入门，成为琼华入室弟子。
　　若干年之后的今天，太一仙径，依然还是从前的太一仙径；只是由于这里似乎已经没有了之前的仙气，所以已经很少有人记得这样一个事实：这里，曾经是通往仙山顶端的必经之路。
　　太一仙径附近的潘仙镇早已不再如往日般繁华了，街上空空荡荡的，偶尔见到几个过往的商贩。
　　从紫薇道到寂玄道，一路上早已被杂草或冰雪所覆盖。
　　似乎再也见不到那些前来求仙问道的人了，偶尔见到几个被着背篓的人，上前一问，却是上山寻药的医倌或药师。
　　算起来，昆仑琼华派，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已经有300多年了。

　　（二）剑冢
　　传说在川滇交界处，有一个神秘的地方。此地名曰“剑冢”。按照字面上来理解，就是“剑之坟墓”，言下之意，这里埋藏着许多剑。
　　由于这个地方十分隐蔽，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具体所在。
　　据说，若干年前，这里曾经住着一个“剑疯”，自称是“九州散人”。他出生在一个神秘的铸剑世家，该家以其锻造的兵器，尤其是剑而闻名于天下。
　　传说中的九州散人，不仅铸剑之术高超，其剑术也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虽说还不能和蜀山、琼华这类专门习剑的武林大派的高手相较，但在草根群体中，他的剑术可以称的上数一数二的。
　　不少将军、贵族、武林中人纷纷慕名而来，他们中大多是找他锻造佩剑的。他也不摆什么架子，有求必应，报酬嘛，少则银票百两，多则黄金万两。到手之后，银票用来买些药草或生活用品，而黄金嘛——说起来你也想不到，直接往熔炉里一扔，心情好的时候还要打两下，心情不好的时候嘛，管都不想管！
　　他一直以此为荣，并一直对外宣称，自己的铸剑之术乃是天下第一。
　　事实上，他错了。
　　真正的天下第一，那时还在黄山青峦峰上。

　　（三）往事
　　黄山青峦峰。
　　一位身着蓝衣白衫的高大男子矗立在陡峭的悬崖边上，望着一望无际的云海雾淞。
　　他的身旁站着一个身穿紫色深衣的女子，那少女乍一看去，年龄也不过才二十岁上下，从站姿上看，却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只见她面带淡淡的微笑，双手轻轻搭在腰间，安安静静的眺望着远方……
　　忽然一股淡淡的清香从那蓝衣白衫的男子身后飘来，一个相貌不论从相貌，还是衣着打扮都和那位紫色深衣女子完全一致的女子缓缓呈现在那男子的背后，与此同时，那男子旁边的那位少女，渐渐化成一片片闪闪发亮的碎片，一阵清风吹过，由那女子化成的碎片渐渐随风而逝……
　　只见那紫衣女子渐渐靠近那男子，在离他大约不到一丈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那男子背对着她，良久，才吐出一句：“你来了？”
　　那紫衣女子正是百年前刚刚继任的幻瞑界之主——柳梦璃。
　　梦璃轻轻点了点头，关切问道：“紫英，这些年来，过的可好？”
　　紫英沉默良久，缓缓道：“无所谓好与不好，人生如一场虚空大梦。韶华白首，不过转瞬；唯天道恒在，往复循环，不曾更改……”
　　梦璃头轻轻垂了垂，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紫英叹了口气，依然背对着梦璃道：“你……他们等你很久了，一定有很多话要对你说，我先回剑冢。”说着，紫英把手一挥，一柄深蓝色长剑——此剑正是他在百年前和云天河、韩菱纱去不周山寻找进入鬼界的办法之时，在不周山盘龙镇柱某处发现的魔剑，据说它是春秋时期的小国——姜国的太子龙阳根据皇宫中收藏的上古密卷铸造而成，可惜当时剑未成，国却先亡——只见那魔剑立刻悬浮在空中；又一招手，紫英便踩了上去，一眨眼的工夫，便离开了青峦峰。
　　梦璃注视着已经远去的紫英，直到确认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这才收回视线，缓缓朝悬崖附近的小木屋走去……

　　（四）来客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紫英便御剑来到了剑冢上空。
　　只见他在上空盘旋了一阵，看了看周围的情况，确认没有什么异常之后，这才不慌不忙的下落到剑冢的入口。
　　紫英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推开门，缓缓踱了进去。
　　只见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紫英见状，轻轻将衣袖一挥，不一会儿，他终于可以勉强模模糊糊看到前面的路了，此时，他才注意到，仿佛就在离他五丈处远，就悬着一把长剑，不停的摆动着。
　　看来，这个剑冢的主人还真是有心。
　　不过，这点小小的机关对紫英而言，也未免太小儿科了。
　　他小心翼翼的躲过了一炳又一炳长剑，终于走到了这条道的尽头。
　　他仔细看了看，面前仿佛有一道暗门，暗门前有一个大坑。看来，这是一个机关。
　　紫英叹了口气，祭出魔剑，插在那个大坑上，不到一会，那暗门便打开了。
　　“真是麻烦。”紫英轻轻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去。
　　一路上，紫英也少不了干破机关之类的事情。就这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大约一个时辰后，紫英来到了一个刻满了字的墙边，停住了脚步。
　　他将那堵墙上的文字看了又看，还忍不住去摸了一番。显然，那些字都是用指气刻上去的，可见刻字人的功力之深厚。
　　他将手从字中收回，摇摇头，自语道：“看来，他已经走了……”
　　紫英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
　　许久，他缓过神来。却察觉到，仿佛又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从身后飘来。
　　紫英用鼻子仔细嗅了嗅，嗯，仿佛是刚才在青峦峰上闻到的“离香”之味。他叹了口气，缓缓道：“你们……怎么也跟来了？”
　　话音刚落，在紫英身后，一男一女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这一男一女，不是别人，正是云天河与柳梦璃。
　　紫英转身，顿了顿，伸手侧身道：“里面说话。”

　　（五）再会
　　三人围坐在熊熊燃烧的铸剑炉旁，寒暄片刻，紫英开口对梦璃道：“梦璃，你怎么回来了？”
　　梦璃没有回答紫英的问题，却先仔细将慕容紫英打量了一番，顿了一下，道：“因为……一个誓言。”说着，朝天河微笑着看了一眼。
　　天河虽然双目失明，可也能感觉到梦璃对他的浓厚爱意。于是便主动伸出手，搂住梦璃的纤腰。梦璃微微一笑，嘴上骂了一句“没正经的”，却顺势将头靠在了天河的肩上。
　　紫英见状，笑了笑。
　　三人继续寒暄了一阵。
　　过了一阵，紫英从衣袖中拿出一捆竹简，对梦璃点头示意。
　　梦璃会意，拉着天河起身，对他轻轻说道：“天河，我们回去吧，不打扰紫英了。”
　　天河“哦”的一声，算是答应了梦璃。
　　说着，梦璃便搀扶着天河起身与紫英告别，紫英拿着手卷，起身相送两人至偏厅门口。两人谢过紫英，走了不到一丈远，梦璃拉着天河停了下来，让他先在一旁站着别动，然后转身对走到紫英面前，对他说道：“两个时辰后，我会回来，到时有话问你。”
　　紫英顿时怔住了一下，很快便回过神来，对梦璃点了点头。
　　梦璃见状，便拉着天河，口中念念有词。瞬间，两人便被一团紫雾包围起来，那紫雾有淡变浓再变淡，最后渐渐散去。
　　等到那团雾完全散去的时候，天河与梦璃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紫英叹了口气，重新回到了铸剑炉旁，卸下身后的剑匣，打开那捆竹简，继续研究起来。
　　两个时辰后，梦璃的身影渐渐出现在铸剑厅里。
　　紫英依然还在研究那捆竹简，一阵香味飘来，他知道是梦璃来了，于是将竹简望地上一放，起身背对着梦璃整理着衣服，头也不回的问了一句：“天河，没跟来？”
　　“他已经睡了。”
　　紫英点了点头。他自然清楚，梦璃是用什么方法让天河睡下的。于是踱到铸剑炉另一头，给梦璃拿了一个垫子之后过来，轻轻往地上一搁，示意梦璃坐下，这才缓缓开口对梦璃道：“你问吧。”
　　不用说，梦璃的问题自然是关于菱纱的。紫英听罢，叹了口气，道：“这事，还得从天河射落琼华开始说起……”

　　（六）前事
　　那日，潘仙镇上空，一个火球正在缓缓下落着。
　　天河低头看了看倒在旁边得紫英与菱纱，又看了看正在下落的火球，心里默默道：“没时间了。”
　　这样想着，只见他深吸一口气，瞬间强行体内阴阳二气激发。顿了几秒，等着两股气流贯通全身经脉后，他缓缓举起手中的后羿射日弓，仿佛要使出自己这一生已经拥有的力量一般，奋力将弓弦拉满，瞄准那火球后，轻轻一放，只听得“嗖”的一声，一股无形“箭”气朝那火球快速射去。
　　只见那股“箭”气逐渐由无形化为有形，就在它的形态最为清晰的那一刹那，“轰”的一声，瞬间便贯穿了那个正在下落的大火球。
　　天河紧张的注视着前方，只见那火球下落的速度竟然慢了下来……最后，居然在潘仙镇上空不到百里处，那火球——居然停住了下落的步伐！
　　此时，又听得一阵“轰”的一声巨响，那火球竟然就在离潘仙镇还有不到百里之处，如礼花绽放一般，渐渐化为流星雨般的小石头，散落在潘仙镇附近的大漠中。
　　潘仙镇下的村民都惊呆了，好一会才会过神来，一个个自发的跪倒在地上，虔诚的将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口中念念有词的膜拜了起来。
　　而就在此时此刻，那帮村民口中的“神”——也就是刚才还屹立于大漠之中的天河，却早已倒在了地上。他的神色安详、呼吸均匀，嘴角边似乎还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豪的微笑……
　　从琼华派出来便一直躺在他旁边的韩菱纱和慕容紫英，此时如刚刚睡醒般，揉了揉眼睛，从地上缓缓爬起来。
　　“我们怎么睡着了？”刚刚苏醒过来的韩菱纱第一句话就这样问道。
　　两人起身，此时才发现天河正躺在地上。
　　菱纱蹲下身，捧起天河的头，右手在他脸上轻抚过。
　　“天河？”半晌，她才轻轻喊了一声。
　　此刻的天河，神态安详，犹如熟睡的婴儿一般，仿佛沉浸在不知名的梦乡之中。
　　菱纱见状，又喊了好几声；可是无论怎么喊，都无法唤醒熟睡中的天河。最后，她终于放弃了，只是轻轻将天河的头搂在怀中，就像母亲搂着自己的孩子一般。
　　只见她背对着紫英，双眼紧闭，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滴下，落在了天河那鸟巢一般的头发上。
　　良久，她擦了擦眼泪，缓缓转过身子，对慕容紫英开口道：“咱们走吧，回青峦峰。”

　　（七）柳府
　　就这样，由紫英抱着天河，同菱纱、当然还有那个“梦璃”一起回到了青峦峰，这个天河生活了18年的地方。
　　将天河安顿在他的小木屋后，两人休息片刻，便带着梦璃的香囊去了一趟寿阳。
　　不巧的是，寿阳知县柳世封，刚刚同夫人阮慈一起从寿阳出发去京城述职去了。还好，留下来把守府邸的裴剑认识韩菱纱，一定要将菱纱二人在知县府住上几天，还说这是老爷的命令，说什么如果有见到小姐或者小姐的朋友来访，定然先挽留到老爷回来为止。
　　两人原本只打算把香囊交到柳世封手中，便找借口立刻离开；可见裴剑如此热情邀请，一再挽留，两人无奈之下，只得接受了裴剑的邀请。
　　晚上，裴剑设宴款待二人，席间向韩菱纱打听了他们小姐的事情。菱纱见敷衍不过去，只得红着脸说天河已经和梦璃结为了百年之好，现在去附近的山里隐居了。说完，还偷偷看了裴剑一眼。
　　裴剑听罢，只是点了点头，却什么也没说，默默给自己多斟了一杯酒，然后举杯，当着两人的面，一饮而尽。
　　菱纱见状，赶忙拉了拉紫英的衣袖，然后对裴剑说，自己和紫英有点话不方便当着他说，看裴剑点点头，于是两人便下去了。
　　于是，两人来到柳府一个安静的角落，悄悄御剑飞回了青峦峰。
　　那日，菱纱和紫英走后，裴剑一杯一杯的喝着酒，喝得不省人事，好在第二天他不需要去城里巡街，于是便自个儿喝了个痛快后，给那帮下人七手八脚的抬进了自己房间，一直睡到醒来想起昨天的事情，于是命人，果然不出所料，菱纱和紫英根本没在这里留宿。
　　他叹了口气，心里暗暗琢磨着此事，到底要不要对老爷告知。

　　（八）韩家
　　黄山青峦峰，一栋小木屋内。菱纱蹲在木床边上，望着依然沉静睡着的天河发呆。
　　却说那日，紫英和菱纱在寿阳知县府与裴剑不辞而别，自然是因为菱纱看出了裴剑对自己小姐隐藏很久的特殊感情。正因为这样，他们才觉得必须马上离开，以免等那知县大人回来后，在更加“关切”的询问下，一不小心说溜了嘴。菱纱自己倒是有信心守住这个秘密的，可紫英呢，他算是在昆仑山上生活了那么久，会不会一不小心说溜了嘴？
　　这样想着，菱纱不自觉的将眼神从天河身上收回，瞟了紫英一眼，却正好和紫英的眼神相碰在一起！
　　四目相对，菱纱的脸微微一红，赶忙将目从紫英身上收回，轻咳一声，道：“紫……小紫英，你……你出去打点水来，嗯……该……到了该给天河擦身子的时候了。”见紫英还在盯着自己看，于是将她微微发红的小脸一拉，轻声呵斥道：“看什么看，都这么久了，你又不是第一次见我！快去！”边说边将双手往腰里这么一插，气鼓鼓的瞪了瞪紫英。
　　紫英这才回过神来，端着一个盆子去打水了。
　　菱纱望着紫英的背影，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失落……
　　几天过去了，天河依然没有苏醒的征兆。这时，菱纱突然想回一趟韩家村，见见自己的族人，顺便想把青竹船上大伯所说的，一一告知族人。于是他便把自己这个想法对紫英说了。
　　紫英点点头，说他也想去一趟怀溯的家乡，将怀溯和璇玑的骨灰埋了。
　　于是两人收拾好行装，在天河的房子处设下一个保护结界，便御剑往韩家村的方向飞去了。
　　来到韩家村，两人却大吃一惊。
　　只见整个村子空空荡荡的，无论菱纱怎么喊，都没有人答应。
　　于是两人决定挨家挨护的四处敲门，却发现各家房屋的大门敞开着，推开门，屋内一片凌乱。
　　两人来到村长家，一进门，见屋内不像刚才那般凌乱了，却也还是空空荡荡的，菱纱无助的坐在床前，垂下头，像是在问紫英，又像是在自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紫英沉默着，忽然眼前一亮，发现在村长房的书桌上，留着一封信。于是便拿了起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叹了口气，道：“看样子，我们又来晚了。”
　　此时，距离“上一次”在月牙村“来晚”的故事，才过去了不到十天。

　　（九）因果
　　“那后来呢？”一直安静坐在铸剑炉旁，听紫英讲诉陈年旧事的梦璃，此时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紫英叹了一口气，继续娓娓道来。
　　那日，菱纱和紫英在韩家村村长家，从他的书信上得知最近韩家村突然流行起一种瘟疫。
　　信中介绍说，这种疫病十分奇怪，从最年轻的婴儿开始发病，接着是稍大些的儿童，然后是少年、青壮年、最后是老人。据信中介绍说，凡是染上这种病的人，会不停的咳嗽，并在几天后，咳出的痰开始带有一些血块；随着时间的推移，血块的体积会逐渐增大；到了发病的最后一天，也就是病人死亡的那一天，他的咳嗽会突然停止，但自身却会感觉到呼吸越来越困难，最后大多数人都是给窒息而死。
　　村长在信中还说，他在这场疫病爆发前的一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身着红袍，满脸胡子的大汉对他说，所有韩家村的人，因为一直以盗墓为生，而过分惊扰了鬼界的那些亡灵。那些亡灵集体在森罗殿向阎王请愿，要求阎王立刻处罚韩家人……
　　菱纱看到这里，顿时感觉到天昏地暗，不一会便晕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待她醒来后，已经是午夜时分了。
　　她见自己躺在一张木板床上，刚想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却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力气如同被抽空了一般！
　　她试了几次，最终勉强能从床上爬起；这时，门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了门内。
　　“紫英！”她轻声喊道。
　　“菱纱，你都睡了大半天了，上午到底怎么了？”只见紫英手里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药，缓缓走了过来，坐在菱纱的床边，将碗往菱纱的手中递了递，“来，既然醒了，就喝点药……”说着，他轻轻将药吹了吹。
　　菱纱见状，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最终没有开口。她想伸出双手接过药，却发现她的双手不停的颤抖着，勉强接过了紫英递过来的碗，却发现自己端着碗的药不停的前后左右晃动着！
　　自己以前根本不会这样啊，难道……大限将至？
　　这样想着，她的双手突然剧烈晃动了一下，“刷”的一下，药泼了出去，紫英恰巧躲闪不及，给泼了一身药。
　　换作以前在琼华派的紫英，遇到这种情况，就算没有大发雷霆，也会把脸一绷，然后一言不发的出去。
　　可现在的紫英，却只是低头看了下衣服，轻轻皱了皱眉头，然后抬头望着一直在紧张看这自己的菱纱，微微一笑，关切道：“你的手怎么了？”
　　“我……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紫英……对不起——”菱纱说罢，瞪着大眼睛，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让紫英看的愣了一下。
　　半晌，紫英回过神来，又去给菱纱盛了一碗药。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回，紫英首先小心翼翼的将碗在菱纱床头搁好了，然后将菱纱从床上扶起，把枕头垫在她背后，这才坐在床边，一边吹着勺里的药，一边一勺勺将药送进菱纱嘴里……这时，菱纱突然想起：仿佛自己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这么被人服侍过，更没有被这样一个大男人，如此细心的服侍……此时，她的心中突然洋溢出着幸福的感觉。
　　可惜，菱纱已经时日无多。

　　（十）临终
　　菱纱的病情一天天加重了。
　　但从她的病情来看，却得的不是村长信中所描述的那样。虽然她还可以在紫英的搀扶下，勉强下床活动活动，可稍微走了不足一里路，便开始喊累，每到此时，紫英朝菱纱微微一笑，然后一言不发的将菱纱背在背上，继续朝前走去。
　　尽管如此，菱纱心中依然记挂着天河，虽然自己不方便，可时辰一到，便会提醒紫英去给天河擦身子。紫英倒也明白，刚开始还要菱纱用嘴来提醒，到了后来，菱纱只需要给他一个眼神，他便知道——该去给天河擦身子了。
　　菱纱醒着的时候，紫英会陪她聊聊天，和她开开玩笑；等她睡下了，紫英才会踱到屋外，从剑匣中拿出魔剑仔细研究起来，偶尔召出在剑里修炼的“小葵”，和她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彼此也渐渐熟悉起对方来。
　　偶尔他也会抬头，望着满天的繁星，想起自己在山上的日子，虽然有些清苦，可却是苦中带甜。
　　一天夜里，紫英见菱纱已经睡下，便轻声踱到屋外。
　　忽然听见门里一阵“咚咚”响，连忙推门而入，却见菱纱睡倒在地上，头发似乎有些凌乱。
　　紫英刚要上前询问原因，却被菱纱紧紧搂住了肩膀！
　　刹那间，紫英觉得自己全身像是僵住一般，几乎不能动弹——虽然，菱纱的这一“搂”，几乎是没用什么力气的。
　　过了好一阵，菱纱才将自己的双手从紫英的肩膀上松开，停顿片刻，只听她幽幽道：“紫英……我……我活不过今晚了。”
　　“胡说！你还这么年轻，怎么这么说……”
　　“哎——别生气嘛，小紫英——”菱纱似乎又恢复了昔日的神态，她顿了一顿，继续道，“其实，你知道吗，要不是先遇到了天河，我早就喜欢上你了……哎，你们两个，真是我上辈子的冤家……”就这样，说着说着，她的眼睛开始忽闪起来，一滴滴眼泪从眼角划落……
　　十日后，天河的房屋前不到一丈处，多了两个新的坟墓。其中一个坟墓的墓碑上，用充满阳刚的字体，书写着“爱妻韩菱纱之墓”几个大字，碑前插着一把长剑——此名曰“望舒”，正是因为它，才将天河与菱纱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而另外一个墓的墓碑上，却是什么也没写。
　　紫英牢牢记住了菱纱最后的叮嘱：“我死后，就把我葬在天河屋旁，面朝着山下的云海雾松，并将那把“望舒剑”插在我的碑前，碑上就写‘爱妻韩菱纱之墓’几个字吧；另外，在我的坟墓旁，另外新挖一个空坟，立块空碑，就当作你们二人时刻陪伴在我左右吧……如果，谁先下来陪我，另外一个人就必须替他在碑上刻下他的名字，还有……别忘了在前面加上‘亡夫’二字。”
　　只可惜，无论紫英还是天河，都没机会加那两个字了……